戴纓應下,又是一陣安靜,發(fā)現陸銘章看著自己,這才反應過來,她得給他量尺寸,于是起身走到外面,讓歸雁尋了尺來。
“給大人先把尺寸量了?”
陸銘章“嗯”了一聲,站起,走出一步,伸開臂膀。
平時陸銘章喜穿廣袖長袍,尤其穿直裰時,給人一種文人的清癯感,并不顯健碩,然而,她靠得近了,在他揮開的臂膀間才驚覺這人身量高長,并不文弱,衣衫下是沉穩(wěn)的呼吸起伏和斂而不發(fā)的勁骨。
先測衣長,戴纓拿尺從后頸中點垂直向下,落至腳踝處,保持彎腰的姿勢,問了一句:“這個長度可好?”
陸銘章側過頭,低頭看了一眼:“好。”
戴纓起身再測袖長,從左手中指尖沿手臂、背部量至右手中指尖,并記下數字。
接下去測袖寬、袖口寬、領圍等,細細測量著,并一一記錄數字。
測到胸圍和腰圍時,她拿著尺僵立在那里,就在遲疑不前時,他隔著衣袖輕輕握住她的手腕,給她提示,讓她靠近他。
侍立于一旁的歸雁驚怔,趕緊低下眼,不敢再看。
戴纓臉腮微紅,近前一步,穿過他微敞的腋下,幾乎半環(huán)著,在固定繩尺時,那雙靈活的慣于撥弄算珠的手,有些發(fā)顫,快速認下數值后松開尺繩,仿佛細細的尺繩燙了她的手。
因為心里緊張,失了章程,才發(fā)現還有腰圍未測,只好手拿尺繩,再次環(huán)上他的腰際,這時,一個稚嫩的聲音不知從哪冒出。
“姐姐,我來啦——”
這一聲,叫戴纓沒由來的心慌,像做壞事時被人捉拿住。
隨在兒子身邊的陸銘川,看到的便是眼前一幕。
他的兄長微敞著臂膀,戴纓垂頸,矮著身,挨于他的身前,手上拿一根細繩,兩手環(huán)合于兄長的腰身。
乍一看,像女子嬌羞地溫存于情郎懷間。
陸銘章斜了一眼陸銘川,聲調無起伏:“繼續(xù)?!?/p>
戴纓默然應下,繼續(xù)手間的測量。
“兄長怎么在這里?”陸銘川笑問道。
他覺著哪里不對,說不出的異樣,可又覺得太過匪夷所思,因為這人是他大哥,多年以來內宅連個姬妾都沒有的人。
陸銘章低下頭,看向小陸崇:“崇兒,你說說看,大伯為什么在這里?”
小陸崇嘻嘻地笑一聲:“大伯來這里做衣裳?!?/p>
陸銘章點了點頭:“當兒子的比老子聰明?!?/p>
陸銘川一噎,平日怎么受大哥訓教無所謂,這會兒在戴纓面前,叫他好沒面。
于是偷睨了一眼戴纓,見她抿著嘴兒,忍著笑。
“一會兒大哥測量好,我也做一件衫袍。”陸銘川問向戴纓,“能給我做一件否?”
戴纓收起繩尺,記下所測量的數字,笑道:“三爺前來捧場,哪敢道一個‘不’字。”
陸銘章坐下,戴纓見他盞里的茶水沒了,正要續(xù)上,他卻開口道:“這茶我喝不慣,丫頭,你去隔壁的茶莊替我稱些巖茶來。”
戴纓心道,你把這一盞都喝沒了,才說喝不慣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