呼凡有些失望,但聊勝于無。廢棄驛站至少是個可以暫時落腳、獲取信息的地方。
半個時辰很快過去。隊伍重新整裝。傷員被攙扶或背負,剩下的蛟材和物資被精簡打包,由體力相對完好的漢子們分擔。瘸腿老馬依舊在前方帶路,方向直指東北。
踏入荒原,腳下的感覺與沼澤截然不同。堅實的土地,雖然布滿碎石和荒草,但走起來省力得多。只是那粗糲的風沙和頭頂逐漸變得毒辣的日頭,同樣是一種考驗?;脑⒎且获R平川,而是布滿了起伏的土丘和干涸的河床。視野看似開闊,但那些巨大的風化石和土丘后面,隨時可能隱藏著危險。
“都打起精神!三人一組,交替警戒!巴圖大哥,你的人負責前方探路和側(cè)翼!”呼凡低聲吩咐。經(jīng)歷過沼澤的生死,隊伍的執(zhí)行力提升了很多。野人谷的獵戶如同靈巧的貍貓散開,利用地形隱蔽前進,銳利的目光掃視著四周。
行進了約莫七八里路,前方探路的獵戶黑子(一個精瘦黝黑的漢子)如同猿猴般從一塊巨石后溜了回來,臉色凝重:“幫主!巴圖頭領!前面有情況!一里外,干河床,有打斗痕跡!死了不少人!看穿著像是商隊護衛(wèi)和……流寇!”
眾人心頭一緊。這么快就遇上荒原的“特產(chǎn)”了?
“隱蔽!過去看看!”呼凡示意隊伍停下,在王鐵頭的攙扶下,和巴圖、林清雪、王小豆悄悄摸上一座土丘。
向下望去,一條寬闊但早已干涸龜裂的河床呈現(xiàn)在眼前。河床中央,一片狼藉!七八輛殘破的、裝著散落貨物的馬車歪倒著,拉車的馱獸倒斃在地,身上插滿了箭矢。二三十具尸體橫七豎八地躺在干涸的河床上,血跡早已被風沙染成褐色。死者穿著兩種不同的服飾:一種是比較統(tǒng)一的皮甲,像是商隊護衛(wèi);另一種則是雜亂無章,獸皮、破布都有,武器也五花八門,典型的流寇打扮。戰(zhàn)斗顯然很慘烈,雙方同歸于盡。
“剛發(fā)生不久,最多半天?!卑蛨D蹲下身,捻起一點帶血的沙土嗅了嗅,又看了看尸體僵硬的程度和尚未被禿鷲啃食干凈的狀態(tài)。
“看貨物散落的樣子,不像被洗劫過……難道是黑吃黑?或者……分贓不均火并了?”王小豆猜測道。
呼凡的目光則被河床邊緣幾具特殊的尸體吸引。那是幾個穿著統(tǒng)一土黃色麻布衣、臉上涂抹著暗紅色油彩的漢子。他們的死狀更慘,似乎是被圍攻致死,但圍攻他們的,既有商隊護衛(wèi)的尸體,也有流寇的尸體!
“是‘血狼部落’的斥候!”巴圖臉色微變,指著那幾個土黃衣服的尸體,“看他們臉上的血狼紋!這是百戰(zhàn)荒原西南區(qū)域一個中等部落,以剽悍和記仇著稱!他們怎么會和商隊、流寇攪在一起?”
林清雪則走到一輛相對完好的馬車旁,用劍鞘挑開散落的貨箱蓋子。里面不是預想的絲綢瓷器,而是……一堆堆黑乎乎、帶著硫磺味的礦石?還有一些密封的陶罐。
“火磷石?還有……猛火油?”巴圖跟過來一看,臉色更加凝重,“這是軍需物資!普通的商隊根本不敢碰!這商隊有問題!那些流寇恐怕也不是普通的劫匪!”
呼凡心中警鈴大作。剛出沼澤就卷入這種是非?他立刻下令:“不要碰任何東西!檢查有沒有活口!沒有立刻離開!此地不宜久留!”
眾人迅速散開檢查。果然,除了尸體,再無活口。戰(zhàn)斗的雙方似乎死得干干凈凈。
“幫主!這里有個背包!壓在尸體下面!”一個獵戶從一具穿著皮甲的商隊護衛(wèi)尸體下,拖出一個沾滿血污的皮質(zhì)背囊。
呼凡示意打開。里面除了幾塊干糧和水囊,最顯眼的是一卷用油布包裹的羊皮紙!王小豆小心地展開羊皮紙,上面用粗糙的線條勾勒著山川河流和部落聚居點的標記,赫然是一張百戰(zhàn)荒原的局部地形圖!雖然簡陋,但對他們這些初來乍到的人來說,價值千金!地圖邊緣,還用炭筆潦草地寫著一行小字:“黑石堡急件!火磷礦脈位置圖!務必送達‘禿鷲’!”
黑石堡!火磷礦脈!禿鷲(顯然是代號)!
呼凡瞳孔微縮。這殘圖和信息,指向一個巨大的漩渦!這根本不是普通的商隊,而是黑石堡某個勢力(很可能是城主府或敵對勢力)在秘密運送重要的戰(zhàn)略物資!而“血狼部落”斥候的出現(xiàn),意味著荒原上的部落勢力也盯上了這塊肥肉!那些流寇,恐怕是螳螂捕蟬中的螳螂,或者黃雀!
“把地圖收好!其他東西不要動!立刻走!”呼凡當機立斷。這渾水絕對不能趟!無論是黑石堡的勢力,還是血狼部落,都不是他們現(xiàn)在能惹的!
然而,就在隊伍收拾好準備快速撤離這片死亡河床時,異變陡生!
咻——!
一支響箭帶著凄厲的尖嘯,從不遠處的一座風化石柱頂端射向天空!尖銳的哨音在空曠的荒原上遠遠傳開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