數(shù)十丈外,一條堆滿腐爛菜葉、破瓦罐和不明穢物的狹窄“死胡同”盡頭。
呼凡像一灘徹底爛掉的泥,深深陷在散發(fā)著濃烈惡臭的垃圾堆里。每一次呼吸都帶著濃重的鐵銹味,灼熱的空氣刮擦著破損的氣管,肺葉如同破舊的風箱,發(fā)出不堪重負的“嗬嗬”聲。后背的傷口在亡命奔逃的劇烈牽拉下再次崩裂,溫熱的液體混合著冰冷的污泥浸透破布,火辣辣的劇痛如同無數(shù)燒紅的鋼針,反復穿刺著他的神經。全身的肌肉都在瘋狂地痙攣、抽搐,那是強行壓榨最后一絲體力、強行運轉《九牛二虎勁》那霸道行氣路線帶來的雙重反噬,幾乎要將他的身體撕裂。
冷汗早已流干,只剩下污泥包裹全身的粘膩冰冷。劫后余生的巨大疲憊感如同萬丈海嘯,一波接一波地沖擊著他搖搖欲墜的意識堤壩,只想就此沉淪,長睡不醒。
然而,腦海中那冰冷刻板、毫無感情的電子合成音,卻偏偏在此時,不合時宜地、清晰地響起:
“叮!稱號【饅頭刺客】被動效果已生效。當前環(huán)境:濕滑、泥濘、污穢指數(shù):極高。身法【滑泥鰍】隱匿效果提升5%,移動速度提升5%?!?/p>
金光閃閃的【饅頭刺客】四個大字,如同最刺眼的嘲諷標簽,懸浮在他的意識深處。
呼凡躺在惡臭的溫床里,布滿血絲的眼睛瞪著意識里那滑稽的稱號,一股難以言喻的悲憤和荒誕感沖上喉嚨。饅頭刺客?老子拼死拼活,用雞腿骨當飛鏢,差點把命搭上,就換來這玩意兒?0。0001%概率?首戰(zhàn)加成還他媽消耗掉了?唯一有用的就是這5%的滑膩加成?還是在這種鬼地方?
“系…統(tǒng)…”呼凡在意識里發(fā)出虛弱到極點的控訴,每一個字都像是在砂紙上摩擦,“我…問候…你…祖宗…十八代……你這是…鞭尸…還是…搞笑……”
系統(tǒng)冰冷回應,毫無波瀾:“稱號評定基于宿主實際行為數(shù)據(jù)生成,邏輯自洽,客觀公正。請宿主端正心態(tài),努力提升‘刺客’素養(yǎng)與生存技巧?!?/p>
刺客素養(yǎng)?提升用爛菜葉子當暗器的手藝嗎?呼凡氣得眼前發(fā)黑,一口氣堵在胸口,差點真的當場背過氣去。這該死的系統(tǒng),強買強賣霸王功法要人命,現(xiàn)在還給個這么坑爹的稱號來精神攻擊!
就在這時,一陣微弱、壓抑、帶著劫后余生驚悸的“嗚嗚”聲,從不遠處另一個散發(fā)著濃烈氨水味的爛筐后面?zhèn)鱽怼?/p>
呼凡艱難地轉動仿佛生了銹的脖子,循聲望去。
只見那個穿著洗得發(fā)白舊道袍的老乞丐,正死死抱著他那根失而復得的“神物”雞腿骨,蜷縮在角落里,身體篩糠般抖個不停。他臉上糊滿了新的污泥,混合著之前干涸的污垢,簡直像戴了個泥殼面具,只露出兩只驚恐未定、布滿血絲的渾濁眼睛。他似乎被剛才那三道擦身而過的恐怖劍氣徹底嚇破了膽,一邊神經質地用枯瘦如柴的手指,在胳肢窩附近那片油膩發(fā)亮的破布上用力地、反復地搓揉著。
搓著搓著,他枯槁的手指間,竟真的聚攏起一小團深褐色、泛著可疑油光的、帶著濃烈“個人氣息”的泥垢丸子。那丸子不大,卻凝聚了他此刻全部的“精華”與“誠意”。他渾濁的眼睛帶著一種混合了討好、委屈和巨大恐懼的復雜情緒,小心翼翼地瞄了呼凡一眼,然后屏住呼吸,用盡全力,極其鄭重地將那枚小小的“貢品”,朝著呼凡的方向,輕輕地、帶著一種獻祭般的神圣感……彈了過來。
深褐色的泥垢丸子在空中劃出一道短促的、微不足道的弧線,“啪嘰”一聲,不偏不倚,落在了呼凡面前半步遠、一灘泛著綠沫的污水里。
呼凡:“……”
他看著污水里那枚緩緩下沉的“深水炸彈”,再看看老乞丐那寫滿了“我把壓箱底的寶貝都給你了,那可怕的女人千萬別再來了”的驚恐眼神,一股巨大的無力感和足以掀翻天靈蓋的荒誕感,如同海嘯般瞬間沖垮了他最后一點強撐的意志。
“噗……咳咳咳!”呼凡再也忍不住,牽動傷口,一邊咳得撕心裂肺,一邊卻從喉嚨深處擠出幾聲嘶啞、怪異、如同破鑼般的笑聲。這笑聲在死寂、惡臭、死亡威脅如影隨形的垃圾堆里,顯得格外凄涼和詭異。
饅頭刺客?
雞腿骨飛鏢?
搓泥垢丸子上貢的“患難盟友”?
他呼凡這趟穿越之旅,這地獄級難度的古武世界求生之路,真是越來越“有滋有味”,越來越“超凡脫俗”了!
他一邊咳一邊笑,一邊疼得渾身抽搐,一邊還要分神去看腦海里那依舊在無情跳動的猩紅倒計時:【22時16分55秒…54秒…】。時間不多了!每一秒流逝,都像是死神又向他邁近了一步!
不能再躺下去了!躺下去就是等死!那該死的《九牛二虎勁》,再難練,再痛苦,也得練!必須練成!
一股被逼到懸崖邊緣的狠勁,混合著這極致荒誕帶來的黑色生命力,如同微弱的火苗,再次在他瀕臨枯竭的心底頑強地燃起。他艱難地、一點點地挪動著如同灌了鉛的手臂,沒有去看污水里那枚沉底的“貢品”,而是顫抖著摸向懷里——那里,還有他最后的希望,那個灰撲撲、硬邦邦、能噎死仙尊的“救命饅頭”!
指尖觸碰到那冰冷堅硬的觸感,呼凡眼中最后一絲猶豫和軟弱被徹底燒盡。他張開干裂出血口的嘴唇,用盡全身殘存的力氣,如同啃噬命運最堅硬的骨頭,狠狠地、帶著一股破釜沉舟的決絕,朝著那灰撲撲的饅頭咬了下去!
“咔嚓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