更讓呼凡遍體生寒的是,他在那隊士兵側(cè)后方,隱約看到了一個穿著普通幫眾服飾、身影飄忽、如同鬼魅般悄無聲息移動的影子!那人微微側(cè)頭觀察地面痕跡時,左耳處那一小塊不自然的缺失,如同燒紅的烙鐵,狠狠燙在呼凡的視網(wǎng)膜上!
缺耳人!他真的在!像最老練的獵犬,死死地咬住了他們的蹤跡!
“快!加快速度!往那片矮坡后面繞!”趙鐵山指著右前方一片起伏稍大、草更深更密的區(qū)域低吼,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急迫。他認出了那個追蹤者的步伐——絕對是軍中斥候級別的高手!有這樣的人指引,普通的“之”字路線根本甩不掉!
隊伍爆發(fā)出求生的潛能,連那個扭傷腳的少年也被同伴半架著,拼盡全力向前沖去。鋒利的草葉在臉上、手臂上劃出更多血痕,也顧不上了。
然而,兩條腿的隊伍,又帶著婦孺?zhèn)麊T,如何跑得過訓練有素的追兵?距離在一點點拉近!八十米…七十米…六十米…士兵粗重的喘息和盔甲摩擦聲仿佛就在腦后!
絕望的情緒開始在隊伍中蔓延。老婦人緊緊摟著孫女,眼中滿是死灰。黑大個握緊了手中的粗木棍,準備拼命。
呼凡的心臟狂跳,幾乎要從嗓子眼里蹦出來。意念瘋狂地掃過煤球空間里的每一樣東西——信鴿?沒用!麻袋?更沒用!鐵鍋?太沉!餿饅頭?難道砸死他們?
就在這千鈞一發(fā)之際,他的目光猛地定格在角落里那罐剛買來、還沒來得及用的劣質(zhì)染發(fā)膏上!一個極其大膽、甚至可以說是荒謬的念頭,如同閃電般劃過腦海!
“趙教頭!帶人繼續(xù)往前跑!別回頭!”呼凡猛地停下腳步,對著趙鐵山吼道。同時,他意念一動,那罐劣質(zhì)染發(fā)膏和那個剛買的、價值3個生存點數(shù)的破洞麻袋,瞬間出現(xiàn)在他手中!
“呼小哥!你要干什么?!”趙鐵山大驚失色。
“信我!”呼凡只吼出兩個字,眼神里是孤注一擲的瘋狂。他不再看趙鐵山,猛地轉(zhuǎn)身,朝著隊伍左側(cè)一片草相對稀疏、但旁邊有個小泥潭的區(qū)域狂奔而去!
他一邊跑,一邊用盡全身力氣,狠狠地將那罐劣質(zhì)染發(fā)膏砸向旁邊一個長滿尖刺的荊棘叢!
“啪嚓!”
陶罐應聲而碎!里面粘稠的、散發(fā)著刺鼻化學氣味的黑綠色膏體飛濺出來,大部分糊在了荊棘叢上,還有一些濺到了旁邊的泥潭邊緣。
緊接著,呼凡將手中那個滿是破洞的麻袋,用盡全身力氣,朝著荊棘叢和染發(fā)膏濺落的方向,狠狠扔了過去!麻袋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,精準地掛在了幾根尖刺上,破洞在風中微微晃動。
做完這一切,呼凡毫不停留,立刻改變方向,朝著隊伍主力的右前方,也就是趙鐵山指引的那片矮坡深草區(qū),爆發(fā)出吃奶的力氣猛沖過去!他故意踩踏草叢,留下明顯的痕跡。
“在那邊!追!”后面追蹤的士兵立刻被呼凡弄出的動靜吸引,那小軍官手一揮,帶著大部分士兵朝著呼凡故意制造的痕跡方向追去。
然而,那個鬼魅般的“缺耳人”卻停在了呼凡砸碎染發(fā)膏的地方。他蹲下身,伸出兩根手指,小心翼翼地抹了一點濺落在泥潭邊緣、尚未完全滲透的黑綠色膏體,湊到鼻尖聞了聞。刺鼻的氣味讓他眉頭緊皺。他又看了看掛在荊棘叢上、隨風搖擺的破麻袋,眼中閃過一絲驚疑不定和濃濃的忌憚!
“大人?”旁邊一個士兵見“缺耳人”停下,疑惑地問道。
“缺耳人”看著呼凡消失的方向,又看看荊棘叢上掛著的破麻袋,眼神變幻,最終搖了搖頭,聲音嘶啞低沉:“窮寇…莫追。有詐!此物…氣味詭異,恐是劇毒!那麻袋…乃引線!”他指了指麻袋上的破洞,仿佛那是什么恐怖機關的信號。
士兵們看著那散發(fā)著刺鼻怪味的黑綠色粘稠物和隨風晃蕩的破麻袋,再聯(lián)想到傳言中那“北漠細作”用饅頭砸人的“陰險”手段,不由得信了幾分,臉上露出懼色,腳步下意識地慢了下來。
“缺耳人”深深看了一眼呼凡消失的方向,嘴角勾起一絲冰冷的弧度,如同毒蛇吐信。他沒有再說什么,身影悄無聲息地后退,迅速沒入草叢,竟是獨自離開了!仿佛他的任務,只是確保呼凡他們被趕出城,進入這片荒野。
小軍官看著“缺耳人”消失,又看看那可疑的“毒物”和“機關”,猶豫片刻,終究不敢拿手下性命冒險,罵罵咧咧地招呼士兵:“晦氣!收隊!幾個流民進了這鬼地方,不死也脫層皮,算他們命大!回去復命!”
城衛(wèi)軍的搜索草草結束,撤出了荒草甸子。
而此刻的呼凡,已經(jīng)連滾帶爬地沖進了矮坡后的深草區(qū),與趙鐵山等人匯合。他累得幾乎虛脫,心臟還在狂跳,看著身后并未追來的追兵方向,又驚又喜。
“甩…甩掉了?”黑大個喘著粗氣,難以置信。
呼凡癱坐在地,看著自己空空如也的雙手,想著那罐染發(fā)膏和破麻袋,忍不住咧開嘴,無聲地笑了起來,笑容里充滿了劫后余生的慶幸和一絲荒謬絕倫的自嘲。
“暫時…甩掉了?!焙舴泊謿饣卮穑ь^望向眼前這片更加茂密、仿佛無邊無際的枯黃草海。遠處,野獸的嚎叫似乎更清晰了?;囊扒笊?,才剛剛開始。而那個如同毒蛇般蟄伏的“缺耳人”,讓這荒野的陰影更加深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