戴纓立在墻影下,就在她以為陸婉兒會依著性子跋扈無理時,想不到的一幕發(fā)生了。
她跪了下來,就那么直直地跪在了階上,長安連連側(cè)身過。
陸婉兒以頭觸地,聲音哽在喉頭:“父親,饒過謝郎罷?!?/p>
說著,狠狠往地上磕去,骨肉同磚石碰撞的悶響聲,連立在院外的戴纓都聽見了。
接著陸婉兒抬頭,再一聲:“求父親抬手,求父親抬手,求父親抬手——給謝郎一條活路!”
三聲,一聲比一聲高,接著又一連三次以額撞地,每一下都如同鐵錘在敲打著骨頭。
戴纓眼中看著,耳中聽著,整個人隱沉于墻腳。
那墻壁是白色的,墻沿生了青色的斑痕,薄薄的一面青白墻,墻那邊是女子歡喜雀躍的聲音。
“快去前面看看,大爺回了沒?”
接著丫鬟喜鵲的聲音響起:“才看過一回,讓婢子歇歇腳罷?!?/p>
陸婉兒嗔怪道:“叫你去就去,哪里就那么多話,若是大爺回了,你腿腳放快些,來告訴我,好讓廚房擺飯?!?/p>
叫喜鵲的丫鬟應(yīng)下了,又顛顛地往院外跑去。
戴纓在青白墻另一端立著,墻那邊,來自那位陸家千金的盼語,她在等她的夫君,而自己也在等夫君。
她們等的是同一人。
不同的是,她沒有盼到那人,而自己盼到了。
謝容進(jìn)了她的院子,小院熱鬧起來,廚房也熱起來,煙氣從煙囪升起,變得濃郁。
她將謝容迎進(jìn)暖屋,耳中卻注意著墻那邊的動靜,其實(shí)是聽不清的,可不知怎的,陸婉兒的聲音就在她耳邊。
“爺還沒回?”
“娘子,爺去了戴姨娘的院子?!?/p>
陸婉兒的聲音低了些:“哦?!苯又值?,“那把桌面收了罷,燈也熄了……”
“娘子,就是大爺不來,你也該多少吃些?!?/p>
“不吃了,收了?!?/p>
再一日……
“爺回了么?”陸婉兒的聲調(diào)仍是期盼的。
“娘子,爺去了那邊……”
“把桌面清了罷。”
一日又一日,那清亮長著翅膀的聲音終于跌落:“不等了,把院門上鎖罷?!?/p>
再之后,墻那邊的燈籠不再亮起,不像有人居住,天亮?xí)r,它跟著亮起,天黑后,它隨之黑下來。
而自己這方小院總是熱熱鬧鬧。
沒多久……她有了身孕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