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巖小說

第62章 晨光里的藤蔓（第4頁）

我在她身邊坐下，感受著熱風(fēng)拂過頭皮，帶著點(diǎn)酥酥的癢。她的指尖偶爾會碰到我的耳朵，每次碰到，她的動作就會頓一下，然后假裝不經(jīng)意地移開。

“白天在公園，”她忽然開口，聲音被吹風(fēng)機(jī)的噪音蓋得有點(diǎn)模糊，“你說下次讓蘭姐姐做藍(lán)莓三明治……”

“嗯？”我側(cè)過頭，剛好對上她的目光，“不喜歡嗎？”

熱風(fēng)忽然停了。她關(guān)掉吹風(fēng)機(jī)，房間里只剩下窗外的雨聲。“不是，”她低下頭，手指絞著床單的花紋，“只是覺得……你好像很清楚我喜歡什么?！?/p>

我看著她低垂的眉眼，睫毛在燈光下投下淺淺的陰影?！按蟾攀?，”我輕聲說，“看你吃的時(shí)候，眼睛會亮起來吧?！?/p>

她猛地抬起頭，眼里像落了星子，亮得驚人。雨聲好像突然變大了，敲得玻璃窗嗡嗡響，掩蓋了我過快的心跳。

夜深時(shí)，雨點(diǎn)漸漸小了。步美他們早就睡熟了，隔壁房間傳來均勻的呼吸聲。我和灰原躺在床墊上，中間隔著條無形的界線，誰也沒說話。月光透過雨霧照進(jìn)來，在地板上投下片朦朧的白。

“你睡不著？”我聽見她輕輕翻身的聲音，布料摩擦發(fā)出窸窸窣窣的響。

“嗯，”她的聲音在黑暗里顯得格外清晰，“雨聲吵得慌?！?/p>

我往她那邊挪了挪，床墊輕輕陷下去一塊?！靶r(shí)候聽奶奶說，”我望著天花板上的水漬，像朵模糊的云，“下雨是天空在講故事，你仔細(xì)聽，能聽見好多秘密?！?/p>

她忽然笑了，聲音輕輕的，像羽毛搔過心尖?！笆裁疵孛?？”

“比如，”我側(cè)過頭，能看見她模糊的輪廓，“某個(gè)人明明怕黑，卻非要裝成很勇敢的樣子?！?/p>

黑暗里傳來她輕哼的聲音，帶著點(diǎn)不服氣：“誰怕黑了?！痹掚m這么說，卻往我這邊靠了靠，肩膀幾乎碰到一起。

不知過了多久，她的呼吸漸漸變得均勻。我以為她睡著了，剛要閉上眼睛，就感覺有只手輕輕抓住了我的衣角。力道很輕，像怕被發(fā)現(xiàn)似的。

“白天在公園，”她的聲音帶著點(diǎn)困意，黏糊糊的，像沒睡醒的貓，“你擋在我身前的時(shí)候，我其實(shí)……”

后面的話被哈欠吞了下去。我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，像安撫只受驚的小動物：“我知道?！?/p>

她沒再說話，只是抓著衣角的手更緊了點(diǎn)。我能感覺到她往我這邊蹭了蹭，發(fā)頂碰到我的下巴，帶著洗發(fā)水的清香。窗外的雨徹底停了，月光變得清亮起來，能看見她長長的睫毛，像停在眼瞼上的蝶。

“，灰原?！蔽逸p聲說。

黑暗里傳來她模糊的回應(yīng)，大概是說了句“”，又或許只是夢囈。我閉上眼睛，聽著她平穩(wěn)的呼吸聲，和窗外偶爾傳來的蟲鳴。

床墊很軟，像陷進(jìn)了云里。身邊的人體溫暖暖的，隔著薄薄的睡衣滲過來，熨帖得讓人安心。我忽然想起早上在公園時(shí)，她指尖捻著的那片櫻花瓣，粉粉的，像她此刻泛紅的臉頰。

晨光里的藤蔓，大概就是這樣吧。在無人知曉的夜里悄悄纏繞，在雨聲滴答中慢慢生長，向著有光的地方，延伸出溫柔的形狀。

我往她身邊湊了湊，輕輕握住她抓著衣角的手。她的手指蜷了蜷，像只溫順的小獸，任由我把她的手包在掌心。

“別怕，”我在她耳邊輕聲說，“我在呢?！?/p>

她的呼吸頓了一下，然后往我懷里鉆了鉆，像找到了最溫暖的港灣。

月光透過窗戶，在地板上畫出長長的影子，像兩條交纏的藤蔓，在寂靜的夜里，悄悄生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