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的房間溫馨得像只,墻上貼著偶像海報,書桌上擺著相框,里面是她和新一的合照。榻榻米鋪在窗邊,鋪著粉色的棉墊,墻角堆著幾個毛絨玩具,其中那個長耳朵兔子正是昨晚灰原抱過的那只。
柯南很快就困了,蜷在角落的毯子上,像只縮成一團的貓,沒多久就發(fā)出了均勻的呼吸聲。我和灰原隔著半米遠(yuǎn)躺著,窗外的雨聲淅淅瀝瀝地響起來,和昨晚的節(jié)奏很像,像首重復(fù)播放的催眠曲。
“剛才那個案子,”灰原忽然開口,聲音輕得像雨絲,“制藥公司失竊案,你看到了嗎?”
“看到了?!蔽覒?yīng)道,“怎么了?”
她沉默了很久,久到我以為她不會再說話,才聽見她輕輕說:“那時候我才七歲,在組織的實驗室里幫忙整理數(shù)據(jù)……那起失竊案,其實是組織自導(dǎo)自演的,為了銷毀一份失敗的藥劑記錄?!?/p>
雨聲似乎變大了,敲得玻璃窗嗡嗡作響。我能感覺到她的身體在微微發(fā)抖,像寒風(fēng)中的樹葉。
“他們殺了三個研究員,偽裝成失竊時的搏斗痕跡?!彼穆曇魩еc不易察覺的顫抖,“我躲在通風(fēng)管道里,看到了……看到他們把尸體拖出去,像拖一袋袋垃圾?!?/p>
我忽然明白她為什么臉色不好了。那些卷宗里的文字和照片,對她來說不是冰冷的舊案記錄,而是活生生的噩夢。
我往她那邊挪了挪,榻榻米發(fā)出輕微的聲響。黑暗中能看到她睜著眼睛,瞳孔在月光下亮得驚人,像受驚的幼獸?!皠e怕。”我輕聲說,像哄一個做了噩夢的孩子,“都過去了。”
她沒說話,卻忽然翻了個身,面朝我這邊。雨聲里,我能聽見她急促的呼吸,像跑了很長的路。過了好一會兒,她忽然往我身邊靠了靠,肩膀幾乎貼著我的胳膊,帶著微涼的體溫。
“我有時候會想,”她的聲音很輕,像怕被雨聲吞沒,“如果那時候能跑掉就好了……如果從來沒進(jìn)過那個實驗室就好了?!?/p>
“但現(xiàn)在你在這里?!蔽铱粗难劬Γ抢镉持巴獾挠旯?,像盛著一汪淺淺的湖,“和我們在一起,吃壽喜燒,看柯南被毛利大叔追著跑,整理那些亂七八糟的卷宗。”
她的睫毛顫了顫,像蝶翼在扇動。雨聲漸漸小了,房間里只剩下彼此的呼吸聲,還有柯南偶爾的夢囈。我以為她睡著了,剛要閉上眼睛,忽然被一股力道緊緊抱住。
灰原的手臂環(huán)住我的腰,抱得很緊,像要把自己嵌進(jìn)我的骨血里。她的臉埋在我的胸口,發(fā)絲蹭著我的脖頸,帶著洗發(fā)水的清香,和昨晚一樣的味道。她的身體還在微微發(fā)抖,指尖攥著我的衣角,幾乎要把布料捏碎,像溺水的人抓住了唯一的浮木。
“別讓我一個人?!彼穆曇魫瀽灥模瑤е耷?,像壓抑了很久的情緒終于決堤,“夜一,別讓我再回到那個地方……別丟下我?!?/p>
我心里像被什么東西狠狠撞了一下,又酸又軟。原來這個總是裝作冷漠的女孩,心底藏著這么深的恐懼。那些堅硬的外殼,不過是她保護自己的鎧甲,剝開之后,是柔軟又脆弱的內(nèi)里。
我輕輕拍著她的背,像安撫一只受驚的小獸,指尖穿過她柔軟的發(fā)絲:“不丟下你?!蔽业穆曇艉芊€(wěn),帶著不容置疑的篤定,“永遠(yuǎn)不會?!?/p>
她抱得更緊了,呼吸漸漸平穩(wěn)下來,卻沒有松開的意思。我能感覺到她的心跳,從急促到緩慢,像雨后漸漸平息的浪潮,最后和我的心跳慢慢重合,在寂靜的夜里,敲出溫柔的節(jié)拍。
窗外的雨徹底停了,月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照進(jìn)來,在榻榻米上投下銀色的紋路,像誰畫的河流。我抱著灰原,聽著她均勻的呼吸,還有柯南熟睡的鼾聲,忽然覺得,這樣的長夜也不錯。
至少此刻,我們都不是一個人。那些黑暗的過去,沉重的秘密,好像都能在這樣的擁抱里,變得輕一點,再輕一點。
我低頭看了看懷里的人,她的眉頭舒展著,像卸下了千斤重?fù)?dān),嘴角甚至帶著點淺淺的笑意。月光落在她臉上,把她的輪廓描得格外柔和,像幅安靜的畫。
“,灰原?!蔽逸p聲說,聲音輕得像怕驚醒了月光。
這次,她在夢里輕輕“嗯”了一聲,像只找到溫暖巢穴的小貓,往我懷里蹭了蹭,再沒松開。
長夜漫漫,卻不再漫長。因為身邊有她,有彼此的溫度,有不會松開的手。這樣就夠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