走到路口時,她突然說:“圍巾快織好了。”我愣了愣,才反應(yīng)過來她在說博士家的那條灰色圍巾。她抬頭看月亮,睫毛上還沾著雪:“等織完了……給你看?”
“好?!蔽铱粗D(zhuǎn)身跑遠的背影,紅色毛衣在雪地里像團跳動的火焰。她跑上臺階時,圍巾從大衣里滑出來,灰色的毛線在月光下泛著光——原來那半條圍巾,早就織完了。
回到家時,發(fā)現(xiàn)手套里藏著張紙條。上面用鉛筆寫著“元旦去看日出嗎”,字跡旁邊畫著個小小的笑臉,像她平安夜藏在公式旁的心事。我把紙條夾進筆記本,和那片寫著“夜”字的銀杏葉放在一起,突然覺得,這個冬天的雪,好像都帶著甜味。
次日清晨,天還沒亮透,我就往山頂走。遠遠看見灰原哀站在石階上,穿著那件深灰色大衣,脖子上圍著條灰色圍巾,風把圍巾吹得鼓起,像只展翅的鳥。
“來了?”她轉(zhuǎn)身時,圍巾末端的流蘇掃過我的手套,“博士說這里的日出最清楚?!蔽尹c頭,和她并肩站在欄桿邊。遠處的天邊慢慢泛起橘紅,她突然往我這邊靠了靠,肩膀輕輕碰到我的,像兩片相觸的雪花。
日出跳出云層時,金光漫了滿山坡?;以У膰碓陉柟庀路褐?,我突然發(fā)現(xiàn),圍巾末端繡著兩個小小的字——“暖意”,針腳細密得像藏了整個冬天的溫柔。
她好像察覺到我的目光,突然把圍巾往上拉,遮住半張臉??晌曳置骺匆姡旖堑男σ?,比日出還要亮。那些藏在時光褶皺里的糖紙、樹葉、圍巾針腳,那些沒說出口的關(guān)心,那些悄悄遞過來的暖,終于在這個清晨,和著陽光漫出來,漫過彼此的肩膀,漫過所有不期而遇的溫柔。
除夕夜的雪下到后半夜才停。毛利偵探事務(wù)所的客廳里,柯南抱著抱枕蜷在沙發(fā)角落,元太和光彥頭靠頭睡在地毯上,步美枕著小蘭的腿,呼吸輕得像羽毛。灰原哀坐在窗邊的單人沙發(fā)上,身上蓋著我的外套,睫毛在暖黃的燈光下投出淺淺的陰影。
我輕手輕腳地給她掖了掖外套,指尖剛碰到布料,她就睜開了眼?!靶蚜耍俊彼穆曇魩е鴦偹训纳硢?,往旁邊挪了挪,“坐。”我在沙發(fā)扶手上坐下時,聞到她發(fā)間混著雪氣的薄荷香,比平時更清冽些。
窗外的煙花突然炸開,紅的綠的光映在她臉上,像流動的畫?!靶履昕鞓?。”她說著從口袋里掏出顆糖,是水果硬糖,透明的糖紙里裹著彩色的碎屑,“博士做的,說叫‘彩虹糖’。”
糖在嘴里化開時,甜意帶著點微酸。我看著她低頭剝糖紙的樣子,突然發(fā)現(xiàn)她大衣口袋露出半截灰色圍巾——正是元旦那天圍著的那條,繡著“暖意”的末端此刻正搭在膝蓋上?!皣怼蔽覄傞_口,她就把糖紙攥成小球:“要你管?!?/p>
可轉(zhuǎn)身去廚房倒熱水時,她卻把圍巾往我脖子上一繞,毛線的溫度瞬間漫過來?!安┦空f你總凍著脖子?!彼齽e過臉,耳尖泛著紅,“別弄臟了?!?/p>
柯南不知什么時候醒了,趴在沙發(fā)上笑:“某人不是說織圍巾是為了暖手嗎?”灰原哀回頭瞪他,手里的熱水壺差點脫手。小蘭被吵醒,揉著眼睛笑:“小哀織的圍巾真好看,夜一戴著很合適呢?!?/p>
后半夜的客廳漸漸安靜下來。毛利小五郎的鼾聲在隔壁房間此起彼伏,柯南抱著平板看推理劇,屏幕光在他臉上明明滅滅?;以Э吭谏嘲l(fā)上翻雜志,突然指著某頁說:“你看,這家店的鰻魚飯是新年限定?!?/p>
我湊過去看,照片里的鰻魚飯上擺著用海苔做的小兔子?!霸强匆?,肯定吵著要來?!彼蝗恍Τ雎暎讣庠谡掌陷p輕點了點,“其實我也想吃?!甭曇粜〉孟衽卤蝗寺犚?,卻被湊過來的柯南聽得一清二楚:“那明天去吃?我請客。”
天亮時,雪又下了起來。小蘭在廚房煮年糕湯,蒸汽模糊了玻璃窗?;以д驹谠钆_邊幫忙遞碗筷,白色的圍裙系在深灰色大衣外,顯得格外乖巧?!靶“Ш軙鲲埬亍!毙√m笑著說,“上次做的三明治,柯南說比便利店的好吃。”
灰原哀手一頓,筷子差點掉進鍋里?!安┦拷痰??!彼皖^攪著湯,年糕在鍋里翻滾,像團白白的云。我看著她把最大的那塊年糕舀進我碗里,突然想起元旦清晨的日出,她圍巾上的“暖意”兩個字,原來早就藏在了這些細碎的瞬間里。
吃早飯時,元太把年糕湯喝得滋滋響,光彥在筆記本上寫新年愿望,步美舉著相機拍窗外的雪?;以】诤戎鴾?,圍巾滑到肩膀上,露出半截白皙的脖頸??履贤蝗蛔擦俗参业母觳玻耐肜锱臁巡粣鄢缘氖[花全挑到了一邊,而我的碗里,蔥花正堆成小小的山。
收拾碗筷時,灰原哀在廚房洗碗,水流聲里混著她輕輕的哼唱。我靠在門框上看,陽光透過結(jié)了冰花的窗戶落在她手上,泡沫在指尖破裂,像撒了把碎鉆?!翱词裁矗俊彼仡^瞪我,手上的水珠濺到圍裙上,“要幫忙就過來,別偷懶。”
我剛走過去,她就把塊抹布塞給我:“擦桌子。”可轉(zhuǎn)身擦碗時,卻故意把最大的那個盤子留在我夠得到的地方。陽光在我們之間流動,洗碗池里的水輕輕晃著,像藏了整個冬天的溫柔。
離開事務(wù)所時,雪已經(jīng)停了??履媳恍√m拽著去買新年福袋,元太和光彥追著一只straycat跑遠了。灰原哀站在臺階上系圍巾,風把她的頭發(fā)吹得亂舞。我伸手幫她把碎發(fā)別到耳后,指尖碰到她的耳垂,像觸到了塊溫熱的雪。
她突然往后退了半步,圍巾在脖子上繞了三圈,幾乎遮住半張臉?!白吡??!彼f著往下走,腳步卻慢得像在等誰。我跟上去時,發(fā)現(xiàn)她的圍巾末端,正悄悄勾著我的手套帶子。
或許時光就是這樣,把那些藏在褶皺里的暖意,織進圍巾的針腳里,融在年糕湯的熱氣里,藏在彼此相觸的指尖上。而我們要做的,就是牽著這一點點暖,走過一個又一個冬天,等春天來的時候,讓所有的溫柔,都開出花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