倉庫外傳來警笛聲,由遠及近,最后停在沙灘上。目暮警官帶著警員沖進來時,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:高木躺在地上還沒醒,鍋井永貴跪在地上喘著粗氣,夜一站在旁邊,手里把玩著副手銬,校服上沾著點灰塵,表情跟平時在教室刷題時沒什么兩樣。
“夜一!你沒事吧?”步美跑過來,手里還攥著剛才撿到的貝殼,“高木警官他……”
“只是暈過去了,”夜一蹲下身,解開高木身上的繩子,“佐藤警官應該快到了?!?/p>
話音剛落,倉庫門口就響起急促的腳步聲。佐藤美和子沖進來,看到高木的樣子,臉色瞬間白了,她跪在地上扶起高木的頭,聲音都在抖:“高木!高木你醒醒!”
“他只是被打暈了,”夜一遞過去一瓶水,“潑臉上應該能醒。”
佐藤沒說話,只是小心翼翼地用袖子擦去高木臉上的灰塵。高木呻吟了一聲,緩緩睜開眼,看到佐藤的臉,下意識地笑了笑:“佐藤小姐……我沒事,就是有點暈……”
“笨蛋!”佐藤的眼淚突然掉下來,卻還是用力把他扶起來,“誰讓你一個人沖進來的!”
高木撓撓頭,想道歉,卻被佐藤一把抱住。夕陽的光從倉庫門口涌進來,把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,警員們都識趣地轉(zhuǎn)過身,連目暮警官都背著手往外走,嘴里嘟囔著“年輕人真是有活力”。
夜一站在原地,看著被警員押走的鍋井永貴。鍋井路過他身邊時,突然停下,用幾乎聽不見的聲音說:“那兩個丫頭……沙繪和繪美……她們也該知道真相……”
夜一沒回答,只是看著他被押出倉庫。沙灘上的風很大,吹得他校服的衣角獵獵作響。光彥跑過來,手里拿著那個生銹的鐵盒:“夜一,你看,我們找到這個!里面還有好多舊照片呢!”
照片上,年輕的武田美沙站在海灘上,身邊站著個金發(fā)少年,應該就是羅伯·泰勒。兩人手里都拿著貝殼,笑得很燦爛。另一張照片里,十二歲的保谷泰輔背著受傷的莊堂胡桃,往醫(yī)院的方向跑,藍色泳衣的帶子松了一邊,露出肩上的疤痕。
“原來保谷先生那時候就這么勇敢啊?!辈矫栏袊@道。
元太突然指著一張照片:“你們看!這個人是不是鍋井?”
照片角落里,一個少年蹲在礁石后面,眼神陰沉沉的,正盯著美沙和羅伯的方向。那時候的他,背上已經(jīng)有了疤痕,只是比現(xiàn)在短一些。
“真是他?!笨履峡粗掌?,若有所思,“他那時候就開始盯著美沙了?!?/p>
夜一把照片放回鐵盒,遞給趕來的警員:“作為證據(jù)吧。”他看了眼倉庫里相擁的佐藤和高木,又看了眼遠處的海平面,夕陽正在一點點沉下去,把海水染成橘紅色。
“我們該回去了?!币挂晦D(zhuǎn)身,往警車的方向走,“明天還要上學?!?/p>
“哎?不等佐藤警官他們嗎?”步美問。
“他們可能要聊很久?!币挂坏哪_步?jīng)]停,“我去醫(yī)院看看,免得有人打擾?!?/p>
六、病房外的守門人
千葉縣立醫(yī)院的走廊很安靜,消毒水的味道彌漫在空氣中。夜一坐在高木病房外的長椅上,手里拿著本數(shù)學練習冊,卻沒怎么動。護士路過時,總?cè)滩蛔《嗫此麅裳邸@孩子從一小時前就坐在這,姿勢都沒變過,像個小門神。
病房里傳來低低的說話聲,佐藤的聲音帶著點哭腔,高木在不停地道歉,偶爾夾雜著幾句笨拙的安慰。夜一翻了一頁練習冊,筆尖在一道幾何題上停頓了一下。
“夜一?”身后傳來腳步聲,是莊堂胡桃和保谷泰輔。保谷手里提著個果籃,莊堂則拿著個信封,“我們來看看高木警官,他怎么樣了?”
“沒大事,輕微腦震蕩?!币挂缓仙蠒?,“里面在……談心,暫時不方便進去?!?/p>
莊堂愣了一下,隨即笑了:“那我們不打擾了,這個給你?!彼研欧膺f過來,“本來是給恩人的謝禮,現(xiàn)在知道是保谷先生,就轉(zhuǎn)做醫(yī)藥費吧。你幫我交給高木警官?”
夜一搖搖頭:“佐藤警官會處理的。”他指了指果籃,“這個可以進去。”
保谷把果籃放在地上,猶豫了一下,對夜一說:“今天……謝謝你。如果不是你,我不知道會發(fā)生什么?!彼成系陌毯圻€在隱隱作痛,那是三十年前救莊堂時留下的印記,也是他一直不敢承認身份的原因——他總覺得,當年如果自己能早點發(fā)現(xiàn)鍋井的惡意,武田美沙或許就不會死。
“我只是做了該做的。”夜一重新打開練習冊,“保谷先生,莊堂女士,你們早點回去吧,這里有我?!?/p>
莊堂看著他認真的側(cè)臉,突然想起三十年前那個在海灘上奔跑的少年?;蛟S勇敢從來都和年齡無關(guān),只是一種選擇。她拉著保谷的手,輕輕說了聲“謝謝”,轉(zhuǎn)身離開了。
走廊盡頭,羅伯·泰勒站在窗邊,手里拿著那張寫著“Shinelikethesun”的紙條。夜一看到他,沒說話,只是朝他點了點頭。羅伯也點了點頭,把紙條放進錢包里,轉(zhuǎn)身走進了樓梯間——他要去見沙繪和繪美,不是為了復仇,是為了告訴她們真相,也為了和過去和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