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連數(shù)日,他們都在山林和官道交替穿行,晝行夜宿?;⒕磿熯x擇的路線極為刁鉆,往往能避開人多眼雜的城鎮(zhèn),又能保證行進速度。露宿時,他幾乎不說話,只是靜靜地打坐調(diào)息,或者擦拭他那柄從不離身的幽蘭劍。
那四名殺手更是如同影子一般,除了必要的交流,絕不發(fā)出任何多余的聲音。
整個隊伍彌漫著一種壓抑的沉默。
薇月樂得如此。她利用這段時間,不斷熟悉騎術(shù),鍛煉自己對這具身體的掌控力,同時在心里反復(fù)推演到達幽州后可能遇到的各種情況以及應(yīng)對策略。
這天夜里,他們在一處背風的山坳里休息。篝火噼啪作響,映照著虎敬暉面具下冰冷的輪廓。
薇月坐在離他不遠不近的地方,啃著干糧。她猶豫了一下,覺得這是一個打破僵局、或許能獲取一些信息的機會。
“大人,”她開口,聲音在寂靜的夜里顯得格外清晰,“關(guān)于幽州方謙,屬下所知有限,不知大人可否指點一二,以免屬下行事有所差池?”
虎敬暉擦拭劍身的動作微微一頓,抬起頭,那雙深邃的眼睛透過面具看向她,沒有任何情緒。
就在薇月以為他不會回答時,他開口了,聲音依舊沉悶:“方謙,棋子而已。貪婪,愚蠢,易怒。監(jiān)控他,不難。難的是,如何在他眼皮底下,監(jiān)控狄仁杰,而不被發(fā)現(xiàn)。”
他的話語簡潔,卻點出了關(guān)鍵。方謙不足為懼,真正的對手是狄仁杰。
“狄仁杰…”薇月適時地露出些許“敬畏”與“擔憂”,“聽聞此人斷案如神,智計百出,我們…”
“怕了?”虎敬暉打斷她,語氣中聽不出喜怒。
“非是懼怕?!鞭痹?lián)u頭,目光迎上他的視線,“只是知己知彼,方能百戰(zhàn)不殆。屬下只是想,若我們能預(yù)判狄公的查案思路,或許能搶占先機?!?/p>
虎敬暉的目光似乎銳利了一分:“哦?如何預(yù)判?”
薇月心中微動,知道機會來了。她不能直接說出劇情,但可以拋出一些基于“合理推測”的方向。
“屬下愚見?!彼遄弥~句,“狄公查案,必從根基查起。方謙在幽州經(jīng)營多年,看似鐵板一塊,但假的就是假的,必有破綻。其一,人事任命,是否有不合常理之處?其二,賬目賦稅,是否有巨額不明流向?其三,也是最重要的,真刺史劉金失蹤多年,生不見人,死不見尸,狄公絕不會忽略這條線。他很可能…會從尋找劉金,或與劉金相關(guān)之人入手?!?/p>
她的話說完,篝火旁陷入了一片寂靜。那四名殺手依舊面無表情,但虎敬暉的目光,卻久久地停留在她臉上。
薇月的心微微提起。她這番話,看似是分析,實則點明了狄仁杰破案的關(guān)鍵方向。她在賭,賭虎敬暉會認為這是她基于情報的“敏銳洞察”,而非其他。
許久,虎敬暉緩緩收回目光,繼續(xù)擦拭他的劍,仿佛剛才什么都沒發(fā)生。
就在薇月以為試探失敗時,他卻淡淡地說了一句:“記住你的任務(wù)。監(jiān)控,回報。非必要時,不得與狄仁杰及其手下發(fā)生任何沖突。”
“是,屬下明白?!鞭痹碌拖骂^,心中卻松了一口氣。
她知道,她的話,已經(jīng)引起了這位“蝮蛇”的注意。這第一步,算是走對了。
她將一塊干糧送入口中,慢慢地咀嚼著。
幽州,越來越近了。她這個手握劇本的“工具”,即將正式登上舞臺。
她的投名狀,不僅僅是獻給蛇靈的,更是獻給她自己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