炫目!純粹的白光瞬間爆發(fā)!比正午的太陽還要刺眼百倍!整個祁山堡,連同堡下的戰(zhàn)場,瞬間被這毀滅性的光芒吞噬!緊接著是聲音!無法用語言形容的巨響!仿佛整個祁山都在腳下崩裂!
堅固無比的包鐵堡門,在這股沛然莫御的力量面前,如同紙糊的玩具,瞬間化為漫天飛舞的金屬碎片和燃燒的木屑!恐怖的沖擊波如同實(shí)質(zhì)的海嘯,裹挾著碎石、鐵片、火焰和人體殘骸,橫掃整個甕城!站在最前沿的魏延,首當(dāng)其沖!他感覺像被一頭發(fā)狂的巨象正面撞中,沉重的身體不受控制地被狠狠拋飛,如同斷線的風(fēng)箏,重重撞進(jìn)甕城內(nèi)壁!
“嗡……”耳中一片尖銳的蜂鳴。魏延掙扎著,搖晃著從一堆碎石和焦黑的魏兵尸體中爬起。眼前一片模糊,只有跳躍的火焰和彌漫的硝煙。他用力甩了甩頭,抹去糊住眼睛的血污和塵土。
甕城的景象如同煉獄。堡門連同大段城墻徹底消失,留下一個巨大猙獰的缺口,燃燒的火焰在斷壁殘垣上瘋狂舔舐。濃煙滾滾,遮蔽了天空。無數(shù)幸存的魏軍士卒,如同無頭的蒼蠅,在火海中奔逃、慘叫,身上帶著火焰,如同移動的火炬。
“漢軍威武——!”一個嘶啞卻無比高亢的聲音在缺口處響起!
緊接著,是山呼海嘯般的怒吼:“殺——!”
殘存的無當(dāng)飛軍,踏著燃燒的魏兵尸骸,踏著滾燙的瓦礫碎石,如同決堤的洪流,從那個巨大的、燃燒的缺口,洶涌地灌入了這座曾經(jīng)不可一世的祁山鐵閘!蜀軍的旗幟,終于插上了祁山堡殘破的最高處!那面代表著魏國在西陲統(tǒng)治的“魏”字大旗,在沖天烈焰中痛苦地蜷曲、焦黑,最終化為片片飛灰!
七日后,驛道上的積雪被無數(shù)馬蹄踏成了污濁的泥濘。一匹口吐白沫、渾身汗血淋漓的驛馬,如同離弦之箭般沖入成都北門。驛使背上插著代表八百里加急的赤紅令旗,早已被風(fēng)吹雨打得破爛不堪,但他懷中緊緊護(hù)著的染血捷報,卻完好無損。
“大捷!隴西大捷——!”驛使嘶啞的、帶著哭腔的吼聲,如同驚雷般炸響在肅穆的蜀漢皇宮廣場之上,壓過了呼嘯的寒風(fēng)!
宮門轟然洞開!蔣琬、費(fèi)祎等重臣疾步而出。未等那驛使在階前跪穩(wěn),念出捷報的第一個字,御座之上,身著玄色冕服的皇帝劉禪,竟已猛地站起,甚至不顧帝王威儀,三步并作兩步?jīng)_下高高的御階!
“快!快給朕!”劉禪的聲音帶著一種難以抑制的顫抖,他一把奪過驛使高舉的、被血浸透又干涸的捷報帛書,急切地展開!
“征西中郎將姜維,率死士攀絕壁,渡陰平,奇襲上邽!焚魏賊糧秣巨萬,火光燭天,百里可見!鎮(zhèn)北將軍魏延,強(qiáng)攻祁山堡,將士用命,終破鐵閘!狄道守將感天威,畏漢幟,開城以降!隴西六郡——狄道、臨洮、安故、大夏、河關(guān)、白石——盡復(fù)漢土!”
帛書上的字跡因激動和血污而略顯潦草,卻字字如千鈞重錘,敲在每一個人的心上!群臣短暫的死寂后,爆發(fā)出震天的歡呼!許多人已是淚流滿面!
劉禪的手顫抖得厲害,帛書幾乎拿捏不住。他目光急切地在捷報上掃過,最后死死定格在驛使同時奉上的另一件物品上——那是一個被煙火熏得焦黑、邊緣甚至有些碳化的皮質(zhì)卷軸。
他認(rèn)得!那是楊阜的血圖!
劉禪屏住呼吸,顫抖著雙手,小心翼翼地解開系繩,將卷軸在御階之上緩緩鋪開。
熟悉的、以血為墨勾勒的隴西山河輿圖展現(xiàn)在眼前。那些山川、關(guān)隘、道路的標(biāo)記依舊清晰,只是整幅圖卷都彌漫著濃重的硝煙與焦灼的氣息。劉禪的目光,如同被磁石吸引,死死地落在了圖卷的右下角。
那里,原本是楊阜標(biāo)注陰平小道、懸魂徑的位置。此刻,在斑駁的、被烈火燒灼的焦痕邊緣,一行新添的、同樣用血寫就、卻顯得更為狂放潦草的字跡,如同八道泣血的傷痕,深深刺入劉禪的眼中:
落款處,雖無署名,但那熟悉的筆鋒,那字里行間噴薄欲出的熾烈與無悔,除了夏侯霸,還能有誰?
風(fēng)卷過宮闕,吹動劉禪冕冠上的玉藻。他久久地凝視著那八個字,手指輕輕拂過那焦痕與血字,仿佛能感受到那字跡主人臨終前的體溫與心跳。兩行滾燙的熱淚,終于無法抑制地,從這位年輕皇帝的眼眶中洶涌而出,滴落在冰冷的御階之上。
這墨色……如血一般……
半個月后的武擔(dān)山麓,簡陋的蒙學(xué)館內(nèi)。炭盆里微弱的火苗跳躍著,驅(qū)不散冬日的嚴(yán)寒。墻壁上,懸掛著一幅精心臨摹放大的“楊阜血圖”影本。
須發(fā)皆白的老塾師,用一截?zé)脼鹾诘奶抗P,顫抖著,卻無比莊重地在影本地圖上“狄道”二字旁邊,畫上了一面小小的、赤紅色的旗幟。旗幟雖小,卻仿佛帶著灼人的溫度。
“娃娃們,”老塾師的聲音蒼老而沙啞,卻蘊(yùn)含著一種震撼人心的力量,他用手中的竹杖,重重地點(diǎn)在那面小小的赤旗上,杖尖敲擊著墻壁,發(fā)出“篤篤”的回響,如同歷史的叩門聲,“此旗!此土!非筆墨所繪,非言語可書!此乃我大漢征西將軍姜伯約,鎮(zhèn)北將軍魏文長,虎威將軍夏侯伯興……還有千千萬萬叫不出名字的好兒郎!以命!以血!一寸一寸,從魏狗手中奪回來的疆土!”
搖曳的油燈火光,將圍坐在炭盆前、一個個面黃肌瘦卻眼神晶亮的羌童身影,長長地投射在那幅巨大的隴西山河血圖之上。那些瘦小的、稚嫩的身影,與圖上山河重疊,仿佛化作了無數(shù)破土而出、迎風(fēng)挺立的戈矛槍戟,刺破這隴西大地上覆蓋的厚重冰雪,直指蒼穹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