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噗!”滾燙的鮮血瞬間噴涌而出!
“都督!”吳班和周圍將士失聲驚呼!
黃權(quán)恍若未聞,劇痛反而讓他眼中燃燒起一種近乎瘋狂的光芒!他將掌心噴涌的熱血,狠狠按入石硯之中!黏稠的血液迅速浸透了干燥的墨塊。他右手抓起墨錠,如同握著燒紅的烙鐵,用盡全身力氣,在粗糙的石硯里瘋狂研磨!鮮血與墨塊交融、碾壓,發(fā)出令人牙酸的“咯吱”聲,最終化成一硯濃稠得化不開、散發(fā)著濃烈血腥氣的——血墨!
他丟開墨錠,一把抓起那面素白戰(zhàn)旗,猛地按入血墨硯中!旗幟瞬間被粘稠的黑紅色液體浸透!
黃權(quán)提起血旗,手臂因劇痛和激動而劇烈顫抖。他咬緊牙關(guān),以指代筆,蘸滿那血墨,用盡全身的力氣,在那濕漉漉、沉甸甸的戰(zhàn)旗之上,奮然揮毫!
每一筆,都如刀劈斧鑿!
每一劃,都似鐵骨錚錚!
六個巨大的、淋漓著血墨的字跡,在慘白的旗面上,如同七道泣血的雷霆,轟然炸開:
“寧沉江!不降吳!”
血墨順著旗面流淌,滴落在冰冷的甲板上,濺開一朵朵刺目的墨色血花!
墨色如血!
“升——旗!”黃權(quán)用盡最后的力氣,將血旗奮力擲向旗桿!
兩名親兵含著熱淚,用最快的速度將舊旗降下,將這面飽蘸主將鮮血、書寫著決死誓言的“血旗”,在“飛云號”的主桅頂端,迎著狂烈的江風與吳軍龐大的壓力,冉冉升起!
剎那間,那墨色如血、字字千鈞的七個大字,在陰沉的天幕下,在獵獵江風中,刺眼地昭示于兩軍陣前!如同一記無形的、響亮的耳光,狠狠抽在陸遜和所有吳軍將帥的臉上!
“寧沉江!不降吳!”
“寧沉江!不降吳??!”
“寧沉江!不降吳——!??!”
短暫的死寂后,整個蜀漢殘存艦隊爆發(fā)出山崩海嘯般的怒吼!這吼聲壓過了風浪,壓過了傷痛,帶著一種玉石俱焚的慘烈,在瞿塘峽險峻的崖壁間反復沖撞、回蕩!每一個蜀軍士卒眼中最后一絲猶豫和恐懼都消失了,只剩下沸騰的戰(zhàn)意和死志!
“云蓋”艦橋上,陸遜那張俊美而從容的臉,第一次徹底陰沉下來,如同覆上了一層寒冰。他碧色的眼眸死死盯著那面在狂風中怒展的血旗,看著上面那六個淋漓著血墨、如同詛咒般的大字。一股被徹底蔑視和挑釁的怒意,混合著冰冷的殺機,在他胸中轟然炸開!他白皙的手指猛地攥緊了千里鏡的銅身,指節(jié)發(fā)出輕微的爆響。
“冥頑不靈!”韓當暴怒如雷,“大都督!請下令!末將定將這黃權(quán)老兒碎尸萬段,將那血旗撕碎喂魚!”
陸遜緩緩放下千里鏡,臉上再無半分溫度,聲音冷得掉冰渣:“傳令。前軍艨艟斗艦,分三隊,呈鋒矢陣,搶上風,火箭覆蓋,拍竿破敵!中軍‘龜甲船’(覆蓋濕泥生牛皮的防火船)緊隨,接舷強攻!‘云蓋’坐鎮(zhèn)中流,強弩攢射,壓制其樓臺!本督要親眼看著,黃公衡和他的血旗,一同沉入這瞿塘水底!”
“得令!”
凄厲的號角聲撕裂長空!吳軍龐大的陣列如同沉睡的巨獸驟然蘇醒!
第一波,三十艘快如游魚的艨艟斗艦,槳葉翻飛如風車,借著強勁的東南風和水流,如同離弦之箭,兇猛地撲向蜀軍單薄的防線!船上的吳軍弓弩手引弓如滿月,箭鏃上浸透油脂的麻布被點燃,剎那間,數(shù)百支燃燒的火箭如同驟起的火流星,帶著刺耳的尖嘯,劃破昏暗的天空,朝著蜀軍艦隊覆蓋而下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