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嗤——!”一道極其刺眼的藍白色火花瞬間從鐵疙瘩上迸發(fā)!
那獨眼隊率下意識地低頭,瞳孔中映出那跳躍的火花和鐵疙瘩表面密密麻麻的孔洞,一股源自本能的、毛骨悚然的恐懼瞬間攫住了他!“雷…!”
“轟?。。 ?/p>
一聲沉悶卻異常刺耳的爆炸聲響起!并非驚天動地,卻伴隨著一股濃烈到令人窒息的、帶著刺鼻硫磺和奇異腥甜的墨綠色煙霧猛地爆開!瞬間將獨眼隊率和沖在最前面的四五名魏軍死士籠罩其中!
“啊——!我的眼睛!”
“咳咳…毒…毒煙!”
凄厲到駭人的慘嚎瞬間從濃煙中爆發(fā)!那些魏軍死士如同被滾油潑中,丟下武器,瘋狂地抓撓著自己的臉部和喉嚨!他們的皮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泛起可怕的水泡,眼睛迅速充血腫脹,流出黃綠色的膿水!痛苦的翻滾和嘶嚎令人毛骨悚然!
后續(xù)撲來的魏軍死士被這恐怖的景象嚇得魂飛魄散,腳步戛然而止!那墨綠色的毒煙如同有生命的魔瘴,還在緩緩擴散!
“撤!快撤!”不知誰喊了一聲,殘余的魏軍死士如同見了鬼,再顧不得任務(wù),丟下在毒煙中翻滾哀嚎的同伴,轉(zhuǎn)身亡命奔逃,消失在戰(zhàn)場的硝煙之中。
毒煙邊緣,陳襄趴在地上,劇烈地咳嗽著,眼淚鼻涕橫流,肺部火辣辣地疼。他身邊的同伴也嚇傻了,呆呆地看著那片翻滾的墨綠色魔瘴和里面扭曲的人影。姜實帶著人終于趕到,也被眼前地獄般的景象驚得倒吸一口涼氣。
“帶上傷員…快走!離開這里!”姜實當機立斷,聲音帶著后怕。眾人手忙腳亂地抬起擔架,扶著驚魂未定的陳襄,迅速遠離了那片被死亡毒霧籠罩的區(qū)域。
赤崖城頭,諸葛亮靜靜地看著這一幕。當那詭異的墨綠色毒煙爆開時,他那雙古井無波的眼中,終于掠過一絲極淡的、難以察覺的波動。他輕輕搖動羽扇,驅(qū)散著空氣中飄來的、若有若無的腥甜氣味。
“毒煙雷…”他低聲自語,目光轉(zhuǎn)向錦官城的方向,深邃難明,“蒲元…陳祗…雛鷹營…此物現(xiàn)世,福兮?禍兮?”羽扇輕揮,仿佛要將這絲憂慮拂去。
潼關(guān)血戰(zhàn),以蜀軍慘烈而代價高昂的勝利告一段落。司馬懿的三路驚雷,中路主力在赤崖城下撞得頭破血流,損兵折將;西路郭淮在風(fēng)陵渡灘頭鎩羽而歸,糧道被蛾遮塞攪得天翻地覆;東路滿寵的疑兵,更是徒勞無功。季漢的防線,如同浴血重生的巨龍,雖然鱗甲破碎,卻依舊死死扼守著關(guān)中的咽喉。
錦官城,宣室殿。
巨大的沙盤上,代表魏軍的三股黑色箭頭已然黯淡、收縮。蜀軍的赤色防線,依舊頑強地連接著潼關(guān)與長安,如同一條染血的紐帶。
劉禪獨立于沙盤前,手中是兩份剛剛送達的、墨跡未干的軍報。一份來自風(fēng)陵渡,魏延那力透紙背的字跡匯報著慘勝與巨大的傷亡,附帶著那份沉甸甸的雛鷹營首戰(zhàn)陣亡名冊。另一份來自赤崖,諸葛亮用沉穩(wěn)的筆觸簡述了“龍吼”之威與戰(zhàn)場清理情況,末尾提及了那枚意外引爆的“毒蝎雷”及陳襄的表現(xiàn)。
殿內(nèi)燭火通明,卻驅(qū)不散那份沉甸甸的悲愴。劉禪的目光緩緩掃過名冊上那一排排名字,每一個名字背后,都是一個鮮活的生命,一個破碎的家庭。他的指尖,最終停在了那個用朱砂圈出的名字上——魏昌。名字旁邊,用小字標注著:“魏延幼子,風(fēng)陵渡左翼矮坡血戰(zhàn),重傷昏迷,生死未卜。”
指尖傳來名冊紙張粗糙的觸感。劉禪沉默著,仿佛能透過這薄薄的紙頁,感受到風(fēng)陵渡灘頭那冰冷刺骨的血泥,感受到赤崖城下那毀天滅地的烈焰轟鳴,感受到那些少年初臨戰(zhàn)場時的恐懼、搏殺時的慘烈與倒下時的悲涼。
許久,一聲低沉的嘆息在寂靜的大殿內(nèi)幽幽響起,如同穿過千山萬水的寒風(fēng)。
“虎父…無犬子…”
聲音很輕,卻帶著一種穿透人心的力量,蘊含著難以言說的痛惜、沉重,以及一絲鐵血帝王對后繼者殘酷淬煉的決絕。
殿外,值夜的玄甲侍衛(wèi)肅立如雕塑。更遠處,錦官城沉睡在暫時的安寧里。然而,北方遙遠的天際,厚重的鉛云深處,隱隱傳來沉悶的、壓抑的雷聲滾動。
那雷聲,如同蟄伏巨獸的喘息。
更大的風(fēng)暴,已在無聲處醞釀成型。潼關(guān)的血,風(fēng)陵渡的骨,赤崖的雷火,錦官城的淚與決絕,都不過是這場席卷天下、注定要用無數(shù)生命書寫結(jié)局的滔天巨浪前,一道慘烈而悲壯的序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