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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3章 廟堂礪防（第3頁）

劉禪沉默片刻，目光掃過階下神色各異的群臣，最終定格在面色依舊有些蒼白的陳祗身上（其子陳襄使用毒蝎雷的陰影猶在）。

“驚雷可用，即刻小批量試產(chǎn)，配發(fā)精銳斥候及陷陣營先登之士。毒火雷…”劉禪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，“封存圖樣及配方，非朕親命，不得啟用！蒲卿，利器可懾敵，亦可噬己。分寸之道，汝當謹記！”

“老臣…明白！謹遵圣諭！”蒲元心頭一凜，連忙躬身。陳祗也暗自松了口氣。

“其三，‘轟天雷車’輕量化！”蒲元指向最后幾張復雜圖譜，精神再次振奮，“彈重已成功縮減至百斤！車體以堅韌硬木為骨，關(guān)鍵承力處以精鐵箍加固，輪軸改良，以牛筋混合鐵線絞纏，彈性韌勁倍增！雖射程威力較潼關(guān)巨獸稍遜，然機動性大增，四牛可挽，崎嶇之地亦堪行進！發(fā)射間隔縮短近半！新制三輛，已試射成功，正日夜趕工，月內(nèi)可再成五輛！陛下…此‘百斤雷車’，野戰(zhàn)拔寨，摧鋒破銳，正當其用！”

“好！”劉禪眼中終于露出一絲真正的贊許，“蒲卿與軍器監(jiān)上下，功在社稷！所需錢糧物料、工匠人手，孟卿全力支應！凡有功匠師，重賞！擢升！此‘百斤雷車’八輛成軍后，即刻秘密運往潼關(guān)，交予丞相！朕要司馬懿再見識見識，我季漢‘龍吼’之威！”他仿佛已看到那改良后的雷霆巨獸，在潼關(guān)城頭發(fā)出令魏軍膽寒的咆哮。

“老臣領(lǐng)旨！定竭盡駑鈍！”蒲元激動得聲音發(fā)顫?；实鄣男湃闻c支持，是匠人最大的榮耀。

“蒲卿，”劉禪思考片刻之后，他的聲音再次打破了沉寂，不高，卻帶著金屬般的穿透力，在殿內(nèi)回響，“潼關(guān)赤崖雷火，風陵渡毒煙，鬼哭谷震天雷響…我季漢火器之威，已讓司馬懿、孫權(quán)寢食難安。”

他緩緩轉(zhuǎn)過身，冕旒垂下的玉藻輕晃，掩不住眼中銳利如劍的光芒：“然利器之鋒，終有鈍時。更可慮者，乃敵之效仿！朕得密報，魏之鄴城、吳之武昌，其匠坊日夜爐火不熄！‘霹靂彈’、‘霹靂車’之形制，雖粗陋笨拙，威力難及我‘雷火弩’、‘轟天雷車’之十一，然其仿制之心不死，數(shù)量若成，亦成巨患！”

劉禪踱步至殿中擺放的一具繳獲魏軍重甲前，屈指在冰冷的鐵甲上重重一叩，發(fā)出沉悶的回響：“戰(zhàn)場之上，非僅矛利可稱雄！昔年潼關(guān)血戰(zhàn)，魏軍虎豹騎重甲，雖難擋‘轟天雷車’之天威，卻使尋常弓弩箭矢難以穿透，徒增我軍將士傷亡！今魏吳既欲效我火器之長，朕豈能坐視其以此屠戮我大漢兒郎？”

他猛地抬頭，目光如電，直刺蒲元：“軍器監(jiān)，即刻轉(zhuǎn)向！火器研制，求精求速，不可懈怠半分！然，重中之重，當置于‘防’字一道！”

蒲元精神一振，腰背挺得更直：“請陛下示下！老臣與軍器監(jiān)上下，必竭盡所能！”

“好！”劉禪頷首，語速加快，條理清晰：

“其一，甲胄之堅！現(xiàn)有步卒鐵甲、騎兵皮甲，于火器轟擊、毒煙侵蝕之下，防護之力幾近于無！朕要新甲！非為抵御刀劈槍刺，首要在于抗衡火器爆裂之沖擊、飛濺之破片、乃至…毒煙之侵染！”他指向那具魏甲，“取其鐵骨之硬，輔以柔韌！可試以精鐵為片，內(nèi)襯熟牛皮數(shù)層，或以柘木為胎，外覆鱗狀鐵葉，層疊相嵌，間隙填充防火、隔毒之特制氈絮！關(guān)節(jié)連接處尤需活絡，務求士卒披掛后，行動無礙，不致淪為活靶！此甲，朕不求其能硬撼‘震天雷’于咫尺，但求于百步之外，能大幅削減飛石碎鐵之傷，于毒煙彌漫之際，能為士卒爭得一線生機！名之曰——‘磐石甲’！”

“其二，盾櫓之固！軍陣推進，攻堅拔寨，巨盾不可缺！現(xiàn)有木盾藤牌，遇火即燃，遇爆即碎！著爾等以堅韌硬木為基，外覆浸透防火藥漿之厚牛皮，或以精鐵薄板鉚接為面，內(nèi)襯減震之柔韌木胎！形制需大，足以遮蔽數(shù)人，底部加裝鐵錐，可插入土中，抵御沖擊！更甚者，可試制大型‘櫓車’，輪軸堅固，外包鐵皮，內(nèi)藏‘雷火弩’手或‘震天雷’投擲兵，既可抵近轟擊敵寨，亦可為步卒推進之移動壁壘！此物，當為‘百斤雷車’之外，另一破陣堅城之利器！”

“其三，避火之衣！魏吳既有仿制‘霹靂彈’、‘毒火雷’之舉，其爆裂引燃、粘附灼燒之患，不可不防！著精選防火之織物，如特殊處理之厚麻、浸漬藥漿之氈毯，乃至…可試尋南方防火之鸂鶒翎羽（若有）織入！制成短袍、披風或頭巾，配發(fā)先登銳士、工兵及火器操作手。不求其刀槍不入，但求遇火不易燃，遇油火粘附可快速拍打撲滅，為士卒多爭一息活命之機！”

“其四，偵避之道！魏之‘伏地雷’、吳之水鬼潛襲，皆藏殺機于無形。除加派斥候游哨外，軍器監(jiān)亦可思量！能否研制簡易探雷之器？譬如丈八長柄，前端裝精鐵銳錐，兵卒持之，緩步探地，遇堅硬異物即警？或研制可快速布設于營寨四周、隘口要道，遇踩踏、觸動即發(fā)巨響示警之‘驚鈴雷’？此物威力不必大，但求其聲震四野，驚破敵膽，擾其潛行！”

劉禪一口氣說完，氣息微促，目光灼灼地盯著蒲元：“蒲卿！此非尋常軍械改良，乃關(guān)乎萬千將士性命之重托！火器之矛，已為我季漢撕開裂口；然無堅盾護身，再利的矛，也終將在敵之仿制火雨下折斷！矛與盾的較量，才剛剛開始！軍器監(jiān)所有人力物力，優(yōu)先傾注于此‘磐石’諸策！所需錢糧物料、能工巧匠，朕予你專斷之權(quán)，大司農(nóng)處，朕親自去說！朕要的，是活著的銳士，而非名冊上冰冷的數(shù)字！可能辦到？”

蒲元早已聽得心潮澎湃，眼中爆發(fā)出老匠人特有的狂熱光芒。他深深一躬到底，聲音因激動而沙啞，卻斬釘截鐵：“陛下洞燭萬里，思慮周全，老臣…茅塞頓開！此‘磐石’四策，實乃保我三軍性命之根本！老臣在此立誓，必窮盡畢生所學，肝腦涂地，定于三月之內(nèi)，獻上‘磐石甲’初樣、‘櫓車’圖稿、防火衣料及探雷、警雷之器！若不能成…老臣提頭來見！”

劉禪上前一步，親手扶起蒲元，語氣轉(zhuǎn)沉，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：“朕不要你的頭，朕要的是成果！放手去做！記住，此乃絕密！凡參與‘磐石’諸項研制者，皆需嚴加甄別，立生死狀！圖紙配方，非朕親允，片紙不得外流！此為我季漢未來戰(zhàn)場存續(xù)之根基，不容有失！”

“老臣…領(lǐng)旨！必不負陛下重托！”蒲元的聲音在爐火熊熊的殿內(nèi)回蕩，帶著一種破釜沉舟的決絕。一場圍繞著防護與生存的、無聲卻至關(guān)重要的軍備競賽，在這偏殿之中，被大漢天子親手點燃了引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