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好!”
“老爺圣明!”
“魯大哥好樣的!”
雷鳴般的歡呼與掌聲,如同積蓄已久的春雷,轟然炸響,席卷整個西市口!無數(shù)道目光聚焦在魯大身上,充滿了敬佩與羨慕。魯大這個鐵打的漢子,此刻也激動得虎目含淚,抱拳向四方行禮,最后對著劉禪,深深一揖到地:“俺…俺魯大謝老爺!俺…俺就是看不慣這些腌臜事!以后見著了,俺還管!”
劉禪微微頷首,目光最后落在那賣胡餅的少年阿糠身上,眼中露出贊許:“少年阿糠,明察秋毫,仗義直言,心志可嘉!賞錢直百五銖五枚!特許入官辦學(xué)塾旁聽,若勤學(xué)上進(jìn),可考取吏員!”
阿糠呆住了,捧著破碗的手都在發(fā)抖,巨大的驚喜讓他說不出話,只會一個勁地磕頭。
劉禪環(huán)視著激動的人群,聲音沉穩(wěn)而有力,如同定海神針:
“今日之事,爾等皆親眼所見,親耳所聞!訛詐者,形似可憐,實(shí)為豺狼!其心之毒,甚于砒霜!不僅圖人錢財,更在噬咬我蜀中人心之善,毀壞我立國之基!一句‘不是你碰的為何要管’,便是殺人不見血的軟刀子!它讓良善閉口,讓義士寒心,讓奸邪竊喜!長此以往,路遇倒地者無人敢扶,眼見不平事無人敢言,人人自危,戶戶緊閉,這錦官城,這季漢江山,與鬼蜮何異?!”
他停頓片刻,讓這振聾發(fā)聵的質(zhì)問深入每個人心底。
“朕…本官今日在此立誓,亦代朝廷立誓:自即日起,凡誣告訛詐者,以所圖之財值加三等反坐!其誣告之詞,張貼于其枷號示眾之所,廣而告之,令其遺臭萬年!凡見義勇為、救助危難、揭發(fā)奸宄者,無論成否,官府必有重賞!若因行義而蒙受不白之冤或損傷,官府養(yǎng)其終身!此令,刻石立于四門,傳諭全境!朕…官府要告訴天下人:在季漢,行善舉,必有厚報!行惡事,必遭嚴(yán)懲!人心之善,乃國運(yùn)之本!護(hù)之,則國興!毀之,則國亡!此非虛言,乃鐵律!”
“萬歲!”
“青天大老爺萬歲!”
歡呼聲直沖云霄,久久不息。許多人熱淚盈眶,仿佛壓在心頭的一塊巨石被搬開,冰封的善意開始復(fù)蘇流淌。
三日后,未央宮,宣室殿。
劉禪端坐御案之后,面前攤開著黃皓剛剛呈上的密報,詳細(xì)記錄了“西市訛詐案”后錦官城的種種變化。他的臉上看不出喜怒,唯有一雙眸子深如寒潭。
丞相蔣琬、侍中費(fèi)祎、廷尉正陳震、京兆尹杜畿等重臣肅立階下,氣氛凝重。殿角巨大的銅漏,滴答作響,更添肅殺。
“諸卿,”劉禪終于開口,聲音不高,卻讓殿中溫度驟降,“‘不是你碰的,為何要扶?’此七字,朕聞之,如芒在背,如鯁在喉!較之明刀明槍,更令朕心寒徹骨!”
他拿起案上一份奏報,擲于御階之下:“看看吧!景耀三年正月至今,僅成都一城,記錄在案之訛詐案,三十有七!未報官者,更不知凡幾!而因畏懼‘不是你碰為何要管’之譏,袖手旁觀、任由良善受屈、奸邪得逞者,又何止千百?!”
群臣俯首,冷汗涔涔。陳震作為廷尉正,主管刑獄,更是面如土色。
“賈郝氏一案,絕非孤例!”劉禪站起身,踱下丹墀,步履沉緩,卻踏在每位大臣的心上,“此乃人心之蠱!世風(fēng)之癌!其害有三!”
“其一,阻塞言路,湮滅正氣!使義士蒙冤,使旁觀者噤聲,使世間公理正義淪為笑談!長此以往,誰還敢挺身而出?季漢脊梁,豈不斷折?!”
“其二,敗壞人心,滋生冷漠!一句誅心之言,可讓千萬人視危難如無物,見不平如未見!人心若此,與禽獸何異?家國社稷,憑何凝聚?!”
“其三,損耗國力,動搖根基!訛詐盛行,則商旅裹足,市井蕭條!官府疲于奔命,胥吏借機(jī)漁利!更兼人心離散,民氣萎靡,縱有十年礪鋒之器,無十年礪鋒之志,何談北定中原,光復(fù)漢室?!”
每一問,都如重錘擊鼓,震得群臣心神搖曳。
“朕頒《戒訛令》,非為一時泄憤,實(shí)為剜肉補(bǔ)瘡,正本清源!”劉禪回到御座,目光如電,“廷尉正陳震!”
“臣…臣在!”陳震慌忙出列。
“自即日起,廷尉府、京兆尹及各郡縣獄曹,凡遇訛詐、誣告之訟,須列為‘特急重案’!主官親審,三日內(nèi)必結(jié)!取證務(wù)求翔實(shí),判罰務(wù)求其當(dāng)!凡坐實(shí)誣告訛詐者,除依律嚴(yán)懲外,必將其誣告之詞、訛詐之圖,刻于木枷之上,懸于鬧市示眾!令其丑行昭彰,遺臭萬年!其所誣告之對象,無論官民,官府須張榜公告,為其洗冤正名!凡見義勇為而蒙受損失者,由少府撥???,三倍償之!此條,寫入《季漢律疏》,永為定制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