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梧閣方向突然傳來鴉鳴。
一只黑羽烏鴉振翅掠過殿頂,爪間銜著半縷血紗,在月光下飄出細細的紅痕——那是地府的判令已收之信。
沈青梧的腳步越來越虛浮。
她能聽見自己心跳如擂鼓,每一下都像要從喉嚨里蹦出來。
墨蘭的哭喊像隔了層毛氈,裴仲言的聲音也模糊不清。
她望著夜昭閣的飛檐在眼前旋轉(zhuǎn),最后一眼看見的,是蕭玄策站在殿門口的影子——龍袍被風吹得獵獵作響,像團燒得正旺的火。
"昭媛!昭媛!"
墨蘭的尖叫刺破耳膜時,沈青梧眼前一黑。
她最后想,或許。。。這局,她賭贏了。
可陽壽只剩十日的人,贏了又如何?
清梧閣的門檻撞在膝蓋上時,她聽見自己的頭骨發(fā)出"咔"的輕響。
意識消散前,她聞到濃重的藥香——是裴仲言的鎮(zhèn)魂湯,可這湯,救得了陽間的傷,救不了陰間的債。
殿外,更夫敲過四更。
蕭玄策望著清梧閣方向忽明忽暗的燈火,伸手摸向袖中那盞殘燈。
燈芯里的魂魄還在轉(zhuǎn),可此刻他忽然覺得,這深宮的每盞燈,都該照一照底下的暗格。
"傳旨。"他對孫尚儀說,"崔尚宮下廷尉,徹查定北王府。"
"是。"
"另外。。。"他頓了頓,"清梧閣的巡衛(wèi)再加十二人。"
孫尚儀應(yīng)聲退下。
龍燭的光映著他的臉,照出眼底翻涌的暗潮——這局,才剛剛開始。
清梧閣內(nèi),墨蘭的哭喊混著銅爐的噼啪聲,在深夜里格外刺耳。
裴仲言掀開沈青梧的眼皮,瞳孔里的幽光還未完全消散,像兩團燒得將熄的鬼火。
他手忙腳亂地翻藥箱,卻聽見窗外傳來烏鴉的低鳴,一聲比一聲急。
"太醫(yī)!昭媛的手!"墨蘭突然尖叫。
裴仲言低頭,看見沈青梧攥著烏木簪的手正在滲血。
血珠滴在地上,竟在青石板上暈開一個極小的"冥"字,像用朱砂畫的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