喉間腥甜翻涌,她捂住嘴,指縫里滲出的血滴在"燈油"二字上,將字跡暈染成一片模糊的紅。
原來從她被推進(jìn)山崖那刻起,地府的契約便已生效——不是她選擇了復(fù)仇,是這宮闈里百年的怨氣,選中了她做那根挑破毒瘤的針。
"咳。。。。。。"她扶著案幾踉蹌兩步,卻撞翻了燭臺。
火光映得素帛上的血字忽明忽暗,恍惚間,那些被她寫下名字的亡魂竟從字里鉆了出來,在屋里飄成一圈,對著她齊齊躬身。
同一時刻,慈寧宮的檀香突然斷了。
崔氏正對著妝匣里的九盞銅燈發(fā)抖。
燈芯早被燒得焦黑,燈油卻凝著,像凝固的血。
她分明記得昨夜子時還添過燈油,可此刻每盞燈里都結(jié)著冰碴子——那是她用三十個處子心血熬的燈油,最是養(yǎng)魂續(xù)命的。
"怎么會。。。。。。"她指甲摳進(jìn)紫檀木案幾,指節(jié)發(fā)白。
鏡中倒影突然晃了晃,她猛抬頭,正看見自己的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衰老:眼角的皺紋像刀刻的,兩鬢的烏發(fā)成縷成縷地白,連脖頸的皮膚都皺成了老樹皮。
"太后,藥。。。。。。"宮女捧著藥碗剛跨進(jìn)門檻,就被她揮袖打翻。
藥汁濺在銅燈上,"滋啦"一聲騰起青煙,竟在地上燒出個焦黑的印子。
"《守燭秘典》!"崔氏跌跌撞撞撲向暗格,泛黃的書頁被她翻得嘩嘩響。
最后一頁的空白處,不知何時浮起一行血字:"燈滅人亡,債必歸主。"
"是那個賤人!"她猛地想起沈青梧右眼的幽藍(lán)光芒,想起清梧閣外跪拜的燈奴,"她不是妖女,是。。。。。。是地府的判官!"
妝臺的銅鏡"咔"地裂開一道縫。
崔氏抓起鎏金手爐砸過去,碎片飛濺中,鏡中倒影竟咧開嘴笑了:"崔氏,你怕的不是死,是死后不得輪回。"
"住口!"她踉蹌著后退,撞翻了供著長生牌位的香案。
牌位"啪"地摔在地上,露出背面密密麻麻的小字——都是被她用燈油續(xù)命害死的宮人姓名。
"不。。。。。。不是我。。。。。。"她癱坐在地,看著那些名字在地上爬動,像無數(shù)條小蛇,"是先帝要鎮(zhèn)陰安宮,是謝無咎說必須用活人油。。。。。。"
御書房的炭盆燒得正旺,蕭玄策卻覺得冷。
他半倚在龍椅上,指節(jié)抵著心口——那里還在疼,像被人用鈍刀慢慢剜。
案頭擺著沈青梧昨夜送來的《崔氏三罪》殘頁,墨跡未干,最后一句"以血飼燈,斷龍脈,絕人倫"被他用朱筆圈了又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