"若無此釘,天地早亂。"老守墓人殘魂突然虛化幾分,"你若想封,需以判官之血重契封印——代價是永遠失去觸魂的痛覺,換十年安寧。"
沈青梧摸出袖中匕首。
她早知道這一路要流血,前世流的是被背叛的血,今生流的是替冤魂討公道的血,此刻要流的,是替這荒唐世道兜底的血。
"我以血契,代天封釘。"她割開手腕,鮮血滴落虛空的剎那,九根鐵鏈突然暴起,鏈上魂影發(fā)出撕心裂肺的尖叫。
沈青梧看著自己的血融入鏈紋,看著那些扭曲的魂影被鐵鏈抽離,看著老守墓人殘魂化作星屑消散前的那聲嘆息。
劇痛從右手小指開始蔓延,像有千萬根冰針刺進骨髓。
她終于明白老守墓人說的"失去痛覺"是什么意思——當她再觸到魂魄時,不再是灼痛,而是雷噬般的撕裂感,魂體在她掌心欲裂,她的靈識也在跟著碎裂。
但契約紋在發(fā)燙。
后頸的鎖鏈紋路順著血脈爬向心口,在意識里凝出兩個金漆大字:護世。
"主母!主母醒醒!"
沈青梧是被小鳶的哭喊聲拽回人間的。
她睜開眼,盲眼上的白紗已被冷汗浸透,井底的風裹著小鳶的體溫涌進來——這傻丫頭竟直接跳下來抱她,裙角沾了滿是青苔的污水。
"墨蘭去請?zhí)t(yī)了。"小鳶哭得上氣不接下氣,"您的手。。。您的手冰得像塊玉!"
沈青梧摸了摸自己右手,確實冷得驚人,連脈搏都摸不到。
她卻笑了,血沫從嘴角溢出:"冷好。。。冷了就不會心軟。"
次日卯時,馬公公捧著拂塵來清梧閣。
他眼角的皺紋堆成菊花,聲音卻比往日更尖:"恭喜婕妤,井底黑氣全散了,老奴讓人把鐵板重新封好,連塊磚縫都看不出。"他說著遞上個錦盒,"陛下聽說婕妤昨夜染了風寒,特賜了長白山的老參。"
沈青梧接過錦盒,指尖觸到盒蓋時,突然"看"見馬公公袖中飄出道黃符——是鎮(zhèn)壓陰邪的鎮(zhèn)魂符。
她垂了垂眼,將錦盒遞給小鳶:"替我謝過陛下。"
馬公公退下后,小鳶掀開窗簾。
晨光漏進來,照得案上殘圖泛著舊絹的光。
沈青梧摸著圖上三個紅點,心口契約紋又開始發(fā)燙,像地底的鎖鏈在輕輕回應她的呼吸。
窗外,守夜燈的幽光穩(wěn)穩(wěn)地亮著,像顆跳動的心臟。
只是誰都沒注意到,宮城上空的朝霞里,飄著幾縷極淡的血云。
欽天監(jiān)的觀星臺上,陸知微望著那抹血色,羅盤指針在他掌心轉得幾乎要飛出去。
他摸出袖中殘圖,圖上被圈起的三枚釘子,正滲出極淡的紅,像要滴出血來。
"她封住了。。。"他低聲呢喃,聲音被風卷著散在晨霧里,"可十年后呢?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