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青梧垂眸盯著手臂,指尖輕輕撫過那些凸起的紋路,"寒鐵化得慢了。"
小鳶抽噎著抹淚:"太醫(yī)說。。。說這是傷了根基,要喝三個月的參湯。。。"
"太醫(yī)懂什么。"沈青梧扯了扯嘴角,突然抬手按在自己心口。
魂識如游絲漫開,穿透青磚地縫,往地底扎去——那里本該沉睡著被她用九枚金釘釘死的地脈。
可此刻,她分明觸到一縷滑膩的異力,正順著地脈裂隙往外淌,像條偷油的鼠。
"小鳶。"她突然開口,"西角門的守衛(wèi),這三日可曾說過什么?"
小鳶一愣,慌忙翻出帕子擦了擦眼睛:"昨兒個換班時,李統(tǒng)領(lǐng)的手下說。。。說每到子時,宮墻外頭的霧里總晃燈籠,可湊近了看,燈籠底下是空的。"她壓低聲音,"奴婢問過掃灑的老媽媽,她說前朝也有過這事兒,說是。。。陰陽縫裂了,鬼市要現(xiàn)世。"
沈青梧的指尖頓在床沿。
有股熟悉的陰氣從袖中殘卷的灰燼里鉆出來,像根細針挑開記憶——那是前世趕尸時,總在荒山野嶺遇見的"夜泊渡"。
陰差不管,鬼差不收,專供孤魂野鬼歇腳的地方,怨氣混著腐葉味,帶著股說不出的詭譎。
"備身衣。"她掀開錦被下床,赤足踩在青磚上,"亥時三刻,跟我去西角門。"
小鳶急得直跺腳:"主子!您才醒。。?;艚y(tǒng)領(lǐng)的人還守在院外!"
"霍沉?"沈青梧走到妝臺前,對著銅鏡理了理亂發(fā)。
鏡中女子眼尾青黑,右肩的寒鐵紋路像朵開敗的墨菊,"他守他的,我走我的。"
亥時三刻,清梧閣的更漏剛滴完最后一滴水。
沈青梧立在院墻上,望著霍沉的影子在廊下晃動。
她屈指彈了彈墻磚,借力躍上宮墻。
夜風(fēng)卷著霧撲來,她裹緊月白披風(fēng),足尖一點,像片被風(fēng)吹散的葉,落進墻外的霧里。
霧比想象中濃。
沈青梧剛落地,眼前就浮起條青石小徑,兩旁懸著幽綠燈籠,燈穗是用頭發(fā)編的。
攤販們無聲地晃動著,有老嫗舉著琉璃瓶叫賣"臨終悔意",瓶里飄著縷灰白霧氣;有少年支著木牌寫"換十年陽壽",懷里抱著具裹著紅布的棺材;最邊上的風(fēng)鈴攤最駭人,每串風(fēng)鈴都是用記憶碎片串的,風(fēng)一吹就響起嬰兒啼哭、女子尖叫、刀劍相擊的聲音。
她走到老刀的攤位前時,霧突然散了些。
老刀是鬼市的???,前世趕尸時總在夜泊渡遇見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