西角門外的廢墟還留著鬼市崩塌的焦痕,她踩過半塊燒黑的木牌,那上面“往生”二字還剩半拉,像張咧開的嘴。
“停?!彼趶U墟中央站定,從袖中摸出市令鈴殘片,“該開門了。”
殘片剛觸到焦土,地面便裂開一線。
幽綠的火從裂縫里涌出來,順著她的腳印鋪成條小徑,蜿蜒著往地底鉆。
小鳶追出來時(shí),正看見她抬起腳要踩上去,忙喊:“阿姊!”
“回去?!鄙蚯辔鄾]回頭,“守好清梧閣,等我回來?!?/p>
“婕妤若去,臣請護(hù)行?!被舫恋穆曇魪年幱袄飩鱽怼?/p>
他握著佩刀,鎧甲在月光下泛著冷光,“西角門的禁魂界碑前日被風(fēng)刮倒了,地下……”
“你護(hù)不住?!鄙蚯辔嗵ど匣饛?,鬼火順著她的鞋底往上爬,“這是判官之路,活人踏一步,折十年陽壽。”
霍沉的手在刀把上攥得發(fā)白,眼睜睜看著她的身影被濃霧吞沒。
火徑里傳來甲胄碰撞的輕響,是七名陰巡跟著她下去了。
冥墟深處,老守墓人的殘魂突然睜大眼睛。
他守了三百年的地宮,此刻地脈震動(dòng)得像要塌了,石壁上的符咒“噼啪”炸開。
他望著越來越近的幽綠火光,喉嚨里發(fā)出破風(fēng)箱似的聲音:“陰行已啟,長夜使臨……”
坤位釘眼之下,那道曾叩首的陰影緩緩抬頭。
它手里握著半截趕尸鈴,銅鈴上的紅繩已經(jīng)腐爛,卻還沾著沈青梧前世的血——那是她被師父推下懸崖時(shí),鈴繩勾住她手腕扯斷的。
清梧閣里,小鳶撿起沈青梧遺落的一縷黑發(fā)。
發(fā)絲在她掌心自動(dòng)纏繞,竟成了個(gè)極小的符印,正是“巡”字。
窗外,那只青蚨蟲振翅而起,朝著地底方向飛去,翅膀上沾著血,一路撒下細(xì)碎的光,像在給什么人報(bào)信:“她來了。”
地底下的火徑越走越窄,七名陰巡的身影開始變淡。
沈青梧能聽見自己的心跳,一下比一下慢,像要和地脈的震動(dòng)合上拍子。
她摸了摸心口的契約紋,那里的金光已經(jīng)蓋過了黑痕——或許等走到頭,她就能知道,前世被獻(xiàn)祭的真相,究竟藏在地底哪塊石頭底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