玉質(zhì)溫潤,邊緣有火燒過的焦痕——那是當(dāng)年地宮崩塌時,他親手從廢墟中挖出的信物。
兩塊玉鎖相扣,發(fā)出一聲清脆輕響。
如誓約歸位,如宿命閉環(huán)。
他抬眼,直視她空茫的雙瞳,聲音低沉卻堅定:“你是沈青梧。”
她眨了眨眼,像是第一次聽見這個名字。
“你是守?zé)羧说呐畠骸!彼^續(xù)說,一字一句,如刻碑文,“是代罪判官,是行走冥途的人間判官。你不是為復(fù)仇而來,也不是為權(quán)勢而生——你是他們選出來的,九千冤魂共同托付的‘終判者’?!?/p>
她的唇微微動了動,似想說什么,卻終究沒出聲。
但那雙眼睛里,忽然閃過一絲微弱的光亮。
像風(fēng)中殘燭,搖曳欲熄,卻又倔強(qiáng)燃起。
她望著他,嗓音沙啞得幾乎聽不清:“那你……記住我了嗎?”
這一問,輕如羽毛,卻重若千鈞。
他沒有立刻回答。
而是伸手,輕輕拂去她肩頭落下的白發(fā)與灰燼,動作溫柔得不像帝王,倒像一個守墓人,在替故人整理遺容。
然后,他說:“我記著。”
頓了頓,又補(bǔ)了一句:“你的一切。你說過的每一句話,走過的每一步路,判過的每一個案子——我都記著。你不記得,我就替你記?!?/p>
她怔住。
片刻后,嘴角竟緩緩揚起,極淡的一笑。
像是終于找到了可以停靠的岸。
這時,線清走了過來,雙手捧著清明卷,遞向蕭玄策:“請把它放進(jìn)史閣,不加刪改?!?/p>
她聲音很輕,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:“它不該被遺忘,也不該被篡改。它是九千人用最后一點執(zhí)念換來的真相?!?/p>
蕭玄策接過長卷,指尖撫過那由人發(fā)織就的紋理,感受到其中蘊藏的溫度與痛楚。
他點頭:“存于史閣正堂,永世不得啟封修改?!?/p>
線清松了口氣,身形微微晃了晃,終究支撐不住,被人扶下高臺。
她完成了使命,精神幾近枯竭,可臉上卻帶著前所未有的平靜。
墨終最后看了一眼廣場。
這里曾回蕩著萬千冤魂的哭訴,如今只剩晨風(fēng)吹動殘幡。
他轉(zhuǎn)身離去,黑袍獵獵,背影決絕。
沒有人知道他要去哪里,也沒有人敢攔他。
他是遺言畫師,畫盡生死,封筆即遠(yuǎn)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