趙占河猛地想起背上的土槍,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,顫抖著手去摸扳機(jī)??墒种缚巯氯ィ翗寘s紋絲不動,就像被什么看不見的東西封死了一樣。對面崖畔的土還在往下淌,頭頂?shù)耐翂K還在亂飛,恐懼像潮水似的,一下子就把他淹沒了。
趙占河絕望地癱坐在地上,眼淚都快下來了。他琢磨著,自己這輩子打了多少兔子、鴿子、野狐子,說不定就是這些野物的游魂聚在一起,變成
“迷魂子”
來索他的命了。他趕緊閉上眼睛,在心里不停地念叨:“大慈大悲觀世音菩薩啊,您救救我吧!山里的野物們,我錯了,我以后再也不拿土槍了,再也不殺生了,你們饒了我這一回吧!”
就在他覺得自己要栽在這兒的時候,眼角忽然瞥見一個白影。他瞇眼一看,是個穿白衣的女子,正從他旁邊輕輕走過。那女子腳步很輕,一句話也不說,就慢慢地往前走著。
“是哪家的婆娘回娘家,走晚了吧?”
趙占河心里一下子亮堂了些,走夜路有個伴,總比自己一個人強(qiáng)。他趕緊從地上爬起來,緊緊跟在白衣女子后面,一步一步地往前挪。說來也怪,跟著這女子走,腳下的路好像一下子清晰了,剛才那濃稠的黑暗也淡了些,沒一會兒,他竟然順順利利地過了澗溝。
過了澗溝,趙占河的膽子大了不少。他回頭朝著山溝的方向,又試了試扣土槍的扳機(jī)?!稗Z隆!”
一聲巨響,槍口噴出一團(tuán)火焰,聲音在山谷里來回撞著,震得山都在響,對面村子里的狗也被驚得
“汪汪”
叫了起來。
緊接著,更怪的事兒發(fā)生了
——
剛才還被烏云遮住的月亮,一下子又明晃晃地掛在了天上,周圍的山嘴、小路、村子,全都看得清清楚楚。他家窯洞里的油燈亮著,老牛在圈里
“哞哞”
地叫,連狗叫的聲音都聽得真切。
趙占河心里一暖,想著得謝謝剛才那個白衣女子。他趕緊回頭,可剛轉(zhuǎn)過身,就愣在了原地
——
剛才還走在他前面不到一步遠(yuǎn)的白衣女子,竟然沒影了,連一點(diǎn)痕跡都沒留下。
“難道是……”
趙占河猛地一拍大腿,心里一下子就明白了
——
那白衣女子,是景泉中山寺里供奉的觀世音菩薩?。∷?/p>
“撲通”
一聲跪在地上,對著天空恭恭敬敬地磕了三個頭,嘴里念叨著:“多謝大慈大悲的觀世音菩薩保佑,弟子以后一定說話算話!”
打那以后,趙占河真就把土槍給劈斷了,扔到了山溝里。他再也沒進(jìn)過山打獵,反而常常幫著村里的老人挑水、種地,誰家有難處,他都主動去搭把手。日子久了,村里人都改口叫他
“趙善人”,他的故事,也在景泉山一帶傳了好多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