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老奴以為,姜王爺……或并無謀逆之心?!?/p>
他微微抬頭,目光懇切,聲音壓得極低,卻字字清晰。
“恕老奴斗膽直言,以姜王爺在北境的實力與威望,若真有那不臣之心,恐怕……早已有所動作,縱然不起兵,以其勢力,想要插手,操縱北境之外,乃至朝堂中樞之事,也絕非難事,可這么多年,北涼雖強(qiáng),卻始終安守本分,未曾逾越雷池半步。此乃事實,陛下明鑒?!?/p>
“姜焚天的實力啊……”
蕭奇玉像是被抽空了力氣,靠在龍椅背上,長長地嘆了一口氣,疲憊中帶著一絲清醒。
“滿朝文武,大都揣著明白裝糊涂,也就只有你,敢跟朕說說這實話了?!?/p>
他沉默片刻,目光再次落在那份奏折上,眼中的忌憚與憂慮卻絲毫未減。
“但是,趙喜,他這個兒子……可不是個省油的燈啊,姜焚天是猛虎,尚知盤踞巢穴,威而不露,這姜塵,卻像是一條出籠的孽龍,張牙舞爪,毫無顧忌!他今日敢在西境如此行事,來日,誰又能料到他還會做出什么?”
蕭奇玉緩緩起身,踱至窗前,目光仿佛穿透重重宮墻,直抵遙遠(yuǎn)的北方。
聲音里帶著一絲難以掩飾的怒意與寒意。
“北境諸官,食的是朕的俸祿,行的卻是他姜焚天的號令,如今的北境,朕甚至不敢確定,那片廣袤的土地,究竟還屬不屬于大炎!若待姜塵此子他日返回北境,憑借姜焚天經(jīng)營數(shù)十年的鐵騎大軍,屆時……北境才是我大炎真正的心腹大患,一柄懸于頭頂?shù)睦麆?!?/p>
趙喜聞言,心頭一凜,深知皇帝此刻心中殺機(jī)已動。
但他更明白其中利害,連忙躬身,聲音懇切。
“陛下,萬萬不可沖動!姜焚天一生縱橫,膝下唯有此一獨(dú)子,視若性命,更是北方軍心所系,若此子有絲毫閃失,屆時……局面將一發(fā)不可收拾?。 ?/p>
“朕知道!”
蕭奇玉煩躁地一擺手,打斷了趙喜的話,他何嘗不明白這個道理?
他深吸一口氣,強(qiáng)行壓下翻涌的殺意,重新坐回龍椅,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扶手,沉吟片刻,沉聲吩咐。
“這樣,你以朕的旨意和口吻,親自擬一封密信,快馬送至蘭玉手中。”
他的眼神變得深邃而銳利。
“信中就問兩件事:第一,西境如今究竟是何光景?他姜塵到底都做了些什么,一五一十,讓她不必有任何隱瞞,據(jù)實回稟?!?/p>
他頓了頓,語氣加重,帶著更深層的探究。
“第二,問問她,與姜塵相處這段時日下來,對此子的秉性,能力,野心……究竟有何看法與了解,朕要聽她的判斷?!?/p>
“老奴遵旨?!?/p>
趙喜深深躬身,將每一個字都刻入腦中。
“記住。”
蕭奇玉補(bǔ)充道,目光如炬。
“讓她務(wù)必謹(jǐn)慎回信,朕要知道最真實的情況?!?/p>
“是,老奴明白?!?/p>
趙喜再次應(yīng)諾,悄然退下,準(zhǔn)備著手辦理這樁關(guān)乎帝國未來格局的機(jī)密要事。
御書房內(nèi),只余蕭奇玉一人,對著跳躍的燭火,面色陰晴不定,未來的棋局,似乎正朝著他愈發(fā)難以掌控的方向傾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