給小翠買了身新衣服,回到客棧附近僻靜處,她將殿選時發(fā)的身份木牌遞給小翠:“你去禮親王府,對門房說,你是松陽縣丞安比槐之女安陵容的婢女,你家小姐今日殿選留了牌子,是正紅旗漢軍的秀女,特來向旗主府報備,請福晉示下?!彼绦〈渲貜?fù)幾遍,叮囑:“態(tài)度恭敬,不必怕,你是去報喜的。”
“是,小姐?!毙〈溲凵駡远ǖ厝チ恕0擦耆莼乜蜅5群?,她信系統(tǒng)的分析,禮親王府不會無動于衷。
禮親王府正院,第十一代禮親王世鐸的嫡福晉鈕祜祿氏正品茶聽事。管事嬤嬤匆匆進(jìn)來稟報:“福晉,門外來了個小丫頭,說是松陽縣丞安比槐之女安陵容的婢女。她家小姐今日殿選留了牌子,是咱們正紅旗漢軍的秀女,特來報備,請福晉示下?!?/p>
“安陵容?松陽縣丞之女?”鈕祜祿氏放下茶盞,指尖輕輕摩挲著茶蓋,“安家確是正紅旗漢軍下的,不過安比槐只是個小縣丞,怎么倒選上了?”她抬眼看向管事嬤嬤,“把人請進(jìn)府里來,去查查,這安陵容殿選時究竟是怎么入了皇上的眼,還有她家在山東的底細(xì),仔細(xì)些,半個時辰內(nèi)來回我。”
“是,福晉?!惫苁聥邒邞?yīng)聲退下。
不過片刻,嬤嬤便折返回話:“福晉,查清楚了。這安陵容模樣清秀,不算出挑,倒是聲音格外溫婉,聽說皇上就是聽了她說話,才留了牌子。她家在山東也算本分,安比槐在松陽雖官小,倒沒什么貪腐惡名?!?/p>
鈕祜祿氏聞言,眸光微動。皇上對純元皇后的眷戀她早有耳聞,這安陵容的聲音想來是沾了這點(diǎn)巧。
她沉吟片刻:不管怎樣,這丫頭已是皇上欽點(diǎn)的人,旗主府若怠慢,傳出去反倒失了體面。何況是個家世低微的,往后若真能得些恩寵,今日的照拂便是份人情。
“備車,”她站起身,又對身邊的陪房嬤嬤吩咐,“去后院收拾兩間干凈的廂房,備些新的被褥衣裳——那安小主既然是來京參選,身邊想來沒帶幾個妥帖人,她帶來的丫鬟也一并安置好,用度按府里二等丫鬟的份例來,也算結(jié)個善緣?!?/p>
陪房嬤嬤應(yīng)聲:“福晉考慮得周全?!?/p>
當(dāng)鈕祜祿氏的馬車停在客棧門口,整個客棧都轟動了。安陵容已得系統(tǒng)提示【禮親王府嫡福晉鈕祜祿氏親至,隨行帶安置下人所用物資】,便帶著“惶恐不安”的蕭姨娘和“激動”的小翠候在門口。
鈕祜祿氏走下馬車,目光落在安陵容身上——她身上穿的還是那件選秀時母親專門為她繡的衣服,料子算不得多好,這手繡技倒是出神入化的,她低著頭,身體微顫,看上去有些小家子氣。可當(dāng)聽到那聲怯生生的“臣女安陵容,參見福晉”時,她還是心中一動。這聲音確實(shí)溫婉,難怪能入皇上的耳。
“快起來,”鈕祜祿氏臉上帶笑,帶著幾分居高臨下的溫和,“安小主如今是皇上親選的人,不必多禮。咱們正紅旗出了你這樣的人,也是旗主的榮光。按道理該是我向您行禮才是,怎擔(dān)得起您的禮。這客棧簡陋,哪能???本福晉已在王府別院備了住處,連你身邊的丫鬟也安置妥當(dāng)了,隨我過去吧。”
安陵容余光瞥見王府下人正在搬行李上后面跟著的車,那些東西一看就是新采買的一應(yīng)用具,應(yīng)當(dāng)是替她準(zhǔn)備的——這鈕祜祿氏倒是會做人。
她面上愈發(fā)惶恐,聲音帶著“激動”的哽咽:“福晉如此厚待,陵容不知如何報答?!?/p>
“些許小事,不值當(dāng)掛懷?!扁o祜祿氏擺擺手,又示意嬤嬤遞上錦袋,“這是兩百兩銀子,是小主入宮前添置衣物、打點(diǎn)用度的。旗主府的心意,萬勿推辭?!?/p>
“福晉大恩,陵容沒齒難忘!”她心底卻清明,兩百兩,加一份對丫鬟的安置,禮親王府這步棋走得穩(wěn)妥,既示了好,又沒多費(fèi)力氣。
很快,安陵容與蕭姨娘被請上馬車,小翠則由王府的婆子領(lǐng)著,坐上了后面裝行李的車。前往王府別院的路上,安陵容靠著車壁——禮親王府不過是塊跳板,她要的,從來不止于此。這后宮的局,才剛開場。
別院內(nèi)果然收拾得齊整,小翠被領(lǐng)到西廂的廂房,見里面鋪著簇新的藍(lán)布被褥,桌上還擺著銅盆銅鏡,不由得紅了眼眶,轉(zhuǎn)身就想往正房跑,卻被王府的婆子攔?。骸靶⊙绢^別急,你家小姐剛到,正和福晉說話呢,晚些再去伺候不遲?!?/p>
安陵容在正廳謝過鈕祜祿氏,又聽她溫言囑咐了幾句“入宮后當(dāng)謹(jǐn)言慎行”“有難處可使人回府說”的場面話,待福晉走后,才對蕭姨娘道:“姨娘先歇著,我去看看小翠?!?/p>
她走到西廂,見小翠正站在門口手足無措,便輕聲道:“進(jìn)來吧?!?/p>
小翠進(jìn)來后,眼圈更紅:“小姐,福晉待我們真好……”
安陵容沒接話,只道:“往后在王府別院里,謹(jǐn)言慎行,不該看的不看,不該聽的不聽?!?/p>
小翠連忙點(diǎn)頭:“奴婢記住了?!?/p>
安陵容走到窗前,看王府下人仍在院外忙碌,嘴角勾起抹極淡的弧度。
禮親王府的情分她接了,至于往后如何,便看她怎么在這深宮里站住腳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