回到監(jiān)區(qū),就在這片凝重得令人窒息的焦灼中,江翰寧敏銳地捕捉到了一絲異樣——來自監(jiān)區(qū)長賴名湯。
賴名湯同樣在指揮臺前,也像眾人一樣忙碌著接打電話、收發(fā)指令,眉頭同樣蹙起。
然而,江翰寧卻從那緊鎖的眉頭下,捕捉到一種難以言喻的平靜,甚至……是一種置身事外的疏離感。
賴名湯的忙碌,更像是一種精準無誤的表演。
然而,這平穩(wěn)之下卻缺乏了靈魂。
缺少沐果川政委那種從骨子里透出的、能將空氣都點燃的焦灼。
也沒有沐政委在關鍵時刻從喉嚨里迸發(fā)出的、帶著血腥氣的、破釜沉舟般不留后路的狠厲決斷。
更讓江翰寧心底警鈴大作的是賴名湯肢體語言所透露的信息:那只握著保溫杯的手,穩(wěn)得過分。
甚至沒有一絲多余的顫動。
他端起杯子,慢條斯理地吹了吹浮沫,才淺淺啜飲一口,仿佛正在品嘗上好的龍井,而非身處追捕重犯的驚濤駭浪中心。
一股冰冷的疑惑,毒蛇般悄然纏上江翰寧的心臟。
他不動聲色地移開目光,大腦卻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運轉(zhuǎn)起來。
“賴監(jiān)區(qū)長,”江翰寧的聲音不大,卻帶著一種穿透嘈雜的銳利,精準地投向賴名湯,“押送封吾醒的出發(fā)時間,除了那三個干警,還有你我知道外,還有人知道嗎?”
他踱步過去,停在賴名湯身旁,目光如探照燈般籠罩著他。
賴名湯的動作明顯地頓了一下,隨即抬起頭。
他臉上的表情如同被按下了轉(zhuǎn)換鍵,瞬間切換——那鎖緊的眉頭像是又下壓了一分,嘴角向下撇出一個沉重的弧度,眼神里瞬間填滿了領導者在面臨重大危機時應有的壓力和沉重感:“沒有了……”
他的語速依舊保持著他慣有的平穩(wěn)流暢,甚至帶著一種早已準備好的篤定。
他仿佛為了增強說服力,極其自然地、甚至有些過于迅速地就從手邊拿起那疊早先放在顯眼位置的調(diào)查報告材料,“現(xiàn)場勘察的情況匯總也出來了。”
賴名湯翻動著紙張,發(fā)出輕微的“嘩啦”聲,“從車輛損毀情況、搏斗痕跡、犧牲干警的傷痕檢驗來看,初步判斷,是一起有組織、有預謀、極度兇殘的惡性劫獄案!”
“我們的干警……他們都盡了力,是以死相搏!沒有人瀆職!現(xiàn)場就是證明!”
“如果沒有人事先通風報信——”江翰寧的聲音陡然拔高,如同驚雷在密閉空間炸響,“那些暴徒的襲擊點選擇為什么能如此精準?!時機把握分秒不差?!”
他步步緊逼,連珠炮般的質(zhì)問每一個字都敲在眾人的心坎上,“這難道是靠一群劫獄暴徒瞎貓撞上死耗子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