沒有言語。但這個動作,已經(jīng)說明了一切。
蕭雪衣的眼中瞬間爆發(fā)出混合著巨大悲傷和一絲釋然的光芒。她用力抱了一下母親,然后扶著她起身:“母后,我們……走吧?!?/p>
戌時三刻。棲凰殿。
殿內(nèi)沒有點燃太多燭火,只在內(nèi)殿的角落點了幾盞朦朧的宮燈,光線曖昧而昏黃,將一切都籠罩在一片柔和的、略帶憂傷的暖色光暈中。
空氣中彌漫著清雅的龍涎香,驅(qū)散了白日里殘留的緊張氣息。
李辰安如約而至。他依舊是一身玄衣,身姿挺拔如松,面容在昏黃的光線下顯得更加冷峻深邃。
他的目光平靜無波,似乎對即將到來的永別早已看透。
然而,當他踏入內(nèi)殿,看到那兩抹并排坐在鳳榻邊緣的身影時,他那星眸深處,終于掠過一絲極其罕見的、清晰可見的愕然!
蕭雪衣?lián)Q下了帝袍,穿著一身素雅的月白色宮裝長裙,青絲如瀑,僅用一根簡單的玉簪挽起,洗盡了鉛華,露出清麗絕倫卻帶著濃濃哀愁的容顏。
她安靜地坐在那里,像一朵在夜色中即將凋零的優(yōu)曇花。
而她身邊,坐著的是太后鳳瑤。
鳳瑤顯然經(jīng)過了一番精心的遮掩。她換上了一身與蕭雪衣同色系的、更為寬大柔和的素色錦袍。臉上薄施脂粉,掩去了病態(tài)的蒼白,卻掩不住眉眼間那深重的疲憊和一絲揮之不去的、混合著羞怯與決絕的復(fù)雜情愫。
她微微低著頭,不敢與李辰安的目光接觸,放在膝上的雙手緊張地絞在一起,指節(jié)泛白。
二人坐在一起,如同兩株并蒂而生的絕世名花,在離別的夜色下,散發(fā)著一種驚心動魄的、脆弱又決絕的美。
這完全出乎意料的場景,讓李辰安那古井無波的心湖,第一次泛起了明顯的漣漪。
他停在原地,眉頭微不可察地蹙起,目光在蕭雪衣和鳳瑤之間掃過,帶著審視與詢問。
蕭雪衣緩緩站起身,迎向李辰安的目光。她的眼中含著淚光,嘴角卻努力揚起一抹凄然的微笑。
“辰安哥哥,”她的聲音很輕,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,卻清晰地回蕩在寂靜的內(nèi)殿,“你來了?!?/p>
李辰安的目光落在她臉上,沉默著,等待她的解釋。
蕭雪衣深吸一口氣,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,側(cè)身讓開一步,目光看向依舊低著頭的鳳瑤,然后,用最清晰、最直接、也最石破天驚的語氣,說出了那句決定今夜走向的話:
“這是我的母后,鳳瑤?!?/p>
她停頓了一下,目光再次回到李辰安臉上,眼中透著濃得化不開的愛戀、痛苦和一種近乎獻祭般的決絕,一字一句地說道:
“這也是我……送給辰安哥哥的……離別禮物?!?/p>
“今夜,在這棲凰殿內(nèi),沒有東凰女帝,沒有太后,也沒有其他。”蕭雪衣的聲音帶著一種奇異的平靜,卻蘊含著驚心動魄的力量,“只有雪衣,和鳳瑤……兩個……舍不得你離開,想要用盡一切……記住你的女人。”
“辰安哥哥……”她的聲音哽咽了,淚水終于滑落,“此去……可能便是永訣。雪衣別無所求,只愿……只愿這最后一夜……能讓你記住……記住我們……記住……這個異世界……曾有人如此……眷戀過你……”
她的話音落下,整個內(nèi)殿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。
鳳瑤的身體劇烈地顫抖著,頭垂得更低,似乎要將自己縮進地縫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