回去的路上,顧丕熙沉著一張臉走在最前面,背著顧知蘭。
顧知蘭本來不肯的,其實她啥事也沒有,上善學堂的人一走,她也不想再裝了,但顧丕熙執(zhí)意,她也就不再堅持。
伏在顧丕熙瘦削的脊背上,顧知蘭說道:“哥哥,我看你總是心神不寧,你是擔心雙卿吧。”
吳雙卿的傷還沒全好,便被趙氏找回去了,理由是要伺候自己受傷的丈夫。
沒辦法,這個時代,女子頭上的三座大山,丈夫,婆婆,封建制度。
但是不難想象,吳雙卿當堂作證,讓顧清河遭受了杖刑,本就不喜歡她的趙氏,日后只怕更是變本加厲的搓磨。
顧丕熙會擔心也是正常的。
顧丕熙深吸一口氣說道:“我現(xiàn)在沒有別的辦法,唯有努力讀書,出人頭地。”
顧知蘭嘆了口氣,可人的心又不是機器,按下開關能控制,他心里有了牽掛,又如何能安下心來讀書呢。
回到學堂后,顧知蘭模擬科考的策論,給大家出了題目,想看看大家的水平,給每個人定向的指導。
晚上,顧知蘭在自己的書房里閱卷。
住在這里可比西望村那三間土坯房舒服多了,顧知蘭也有了自己的書房,按照自己的喜好布置地極為雅致。
她一邊閱卷一邊點頭,大家都掌握了四書五經(jīng)的要義,對于八股文的寫作,經(jīng)過多日的練習,其中技巧已是熟稔,過縣試的問題應該不大。
唯獨阿寶,看到他的文章,顧知蘭就不由得皺起了眉頭。
她嘆口氣放下,不得不承認,每個人確實有不同的天賦。
阿寶似乎對文字有著天生的抵觸,就算是照本宣科地閱讀,對他來說似乎都很困難。
但他對于數(shù)字卻極其敏感,以前在村里就經(jīng)常幫著算賬,東家長西家短,他心算很快,算盤更是打的噼里啪啦像在彈琴。
然而這些都沒有人教,是他琢磨著自學的。
顧知蘭喝了一杯茶,放下毛筆,披上衣服走出去,看到教室的方向還亮著燈,這會兒夜已深,大家都睡了,會是誰呢。
走近一看是阿寶,他似乎很痛苦的樣子,抓著頭發(fā),把剛剛寫好的一張紙揉成一團丟在地上。
顧知蘭走進去,說道:“阿寶,怎么還不去休息,要休息好才能有精神做學問呢?!?/p>
阿寶看到顧知蘭,一臉苦惱地說道:“知蘭先生——”
顧知蘭:“叫我知蘭就好?!?/p>
阿寶喉嚨哽了哽:“知蘭,我,我放棄吧,今年我不考了?!?/p>
“我自己知道,我真的不是那塊料,我看書上那些字都像是跳舞一樣,實在難受,我不愿耽誤咱們顧氏學堂的名聲。”
“讓他們五人去考,這樣全考中了,便應了您和總督大人打的賭,您也可以去府學教書了?!?/p>
“我,我不想再耽誤您,和大家了?!?/p>
他頭上都是汗,顧知蘭知道,這個決定對他來說有多難,他的父親和祖父對這個三代單傳的寶貝疙瘩給予了厚望。
顧知蘭心里有了一個想法,但是她自己無法做主,她想了想說道:“阿寶,明日我們一起回西望村一趟?!?/p>
阿寶有些吃驚,但顧知蘭沒有多說,只是叮囑他早些休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