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吃得很少,幾乎沒動筷子。臨睡前也沒畫畫,只是坐在床邊發(fā)呆。我假裝睡著,聽見他半夜起身,去了洗手間。
水聲停了之后,他沒立刻出來。
我睜眼看向虛掩的門縫,看見他低頭看著掌心的東西,指腹一遍遍摩挲著。
是那個羊毛小球。
他看了很久,然后輕輕把它塞回口袋,轉(zhuǎn)身時動作很輕,像怕驚醒誰。
第二天傍晚,他又去了陽臺。
這次我沒跟出去,只隔著玻璃看他。夕陽落在他肩上,把他整個人染成橘紅色。他從褲兜里掏出鑰匙,一根根拆下上面的小掛件,最后只剩下那片玻璃。
我的心跳漏了一拍。
他什么時候拿回去的?
我推開門走出去,腳步放得很輕。
他聽見動靜,抬眼看我,沒說話,只是把手里的玻璃舉起來,對著光。
“你換掉了它。”他說。
我站住,沒否認(rèn)。
“我把它藏起來了。”我說,“那東西太尖,容易傷到你?!?/p>
他低頭看著玻璃,眉頭微微皺起?!皼]有它,鑰匙好像少了點什么?!?/p>
“你可以留別的。”我走近幾步,“比如我做的那個小球。”
“我試了?!彼曇艉茌p,“但它太軟,握不住?!?/p>
我喉嚨一緊。
他就這么站著,手里捏著那片冰冷的殘片,像捏著某種信物。
“你說……”他忽然開口,“這玻璃,是不是從很重要的地方來的?”
我屏住呼吸。
“為什么這么問?”
他閉了閉眼,像是在抵抗什么?!拔覊粢娨惠v車……雨下得很大,擋風(fēng)玻璃全是水,后視鏡裂了,還有……紅色的光?!?/p>
他說得很慢,每個字都像從深井里撈上來。
“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時候的事。但我總覺得……這片玻璃不能丟。”
我看著他。
他的手指緊緊攥著那塊碎片,關(guān)節(jié)泛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