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巖小說

第140章 冷凍艙里的母愛遺書（第2頁）

他不是在復述誰的記憶。

他是在經(jīng)歷自己的情緒。

我撐著地面站起來，腿還在發(fā)麻。走到他面前，伸手碰了碰他的手腕。溫度正常，脈搏穩(wěn)定?？伤难凵窨樟艘凰?，像是剛從某個遙遠的地方回來。

“你剛才……想到了什么？”

他搖頭，“不是想。是感覺。就像我曾經(jīng)陪她喝過茶，在病房里，陽光照進來，水汽往上飄。她說話的時候，杯子一直在那兒，沒人動。等我發(fā)現(xiàn)時，茶已經(jīng)冷了?！?/p>

我呼吸一滯。

那是母親臨終前最后一杯茶。我沒敢倒掉，就放在床頭柜上，直到護士收拾時才拿走。這件事，我沒告訴任何人。

可他知道了。

或者說，她留下的東西，傳到了他心里。

我轉(zhuǎn)身走回冷凍艙底，手指順著金屬縫隙摸索。剛才摳出芯片的位置旁邊，似乎還有個暗格。我用力一按，咔的一聲，一塊小蓋板彈開，里面嵌著另一張存儲卡，銀色外殼，邊緣刻著“cw-02”。

我把它拔出來，插進便攜設(shè)備。

屏幕閃了兩下，跳出一段加密日志，需要聲紋解鎖。我遲疑一秒，將設(shè)備貼近嘴唇，說出母親常念的一句話：“天冷了，記得加衣?！?/p>

驗證通過。

日志開始播放，是她的筆跡，寫在電子文檔上：

【第14次記憶注入失敗。主體排斥反應強烈，情感模塊無法激活。醫(yī)生說，如果再強行輸入，可能會造成意識崩解。

我想試試另一種方式——不叫他愛人，而是讓他成為那個被愛的人。

我把關(guān)于溫暖的記憶都刪了，只留下最原始的渴望：想要靠近一個人，想要聽見她的聲音，想要記住她煮面時哼的歌。

剩下的，交給她吧。

如果有一天，他能因為她沒吃早餐而皺眉，因為她手涼而默默搓熱，那就不算白費。

晚晚，我不是在造一個愛你的人。

我在還你一個，能被你好好愛一次的機會?！?/p>

文檔到這里結(jié)束。

我閉上眼，眼淚砸下來，落在設(shè)備屏幕上，暈開一行字。

原來母親從來不想操控任何人。她只是太清楚我的孤單了。她知道我活得小心翼翼，知道我不敢奢望被真心對待。所以她賭上最后的時間，造了一個愿意為我低頭、為我笨拙、為我心動的人。

哪怕這個人，是從她身體里長出來的。

我睜開眼，看向阿辭。

他也正看著我，目光沉靜，不再有之前的迷?；驋暝?。他慢慢抬起手，掌心朝上，做出一個熟悉的動作——那是我們剛認識時，他總在出租屋門口等我回來的樣子。他會這樣伸出手，說：“給你留了湯，溫著。”

可這次，他什么也沒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