阿辭沒動,也沒說話。他只是抬起手,輕輕碰了碰餐箱,示意我可以出來了。
我掀開鐵盒,冷風立刻灌進來??諝饫镞€有殘留的刺激味,眼睛火辣辣地疼,但我顧不上這些。我爬下車,蹲到他身邊,伸手去摸他的臉。
他閉了閉眼,沒躲。
“疼嗎?”我問。
他睜開眼,看了我一會兒,才搖頭??赡莿幼骱茌p,像是怕牽動什么。
我伸手,輕輕撫上他太陽穴旁那道滲血的擦傷。指尖碰到傷口時,他肌肉微微一繃,卻沒有避開。我的拇指蹭了蹭那道裂口,像以前無數(shù)次那樣,小心地、慢慢地。
他忽然吸了口氣。
不是因為疼。
而是因為我這個動作太熟了——熟到不像此刻才想起,像是重復了千百遍的本能。
我們誰都沒說話。
晨光落在他睫毛上,投下一小片陰影。他的呼吸慢慢平穩(wěn)下來,肩膀也不再那么僵硬。我依舊守著他,手沒拿開,也不敢用力抱,怕壓到傷口。
遠處,無人機還在盤旋。
我以為它們會再投一次催淚彈,或者直接沖下來。
可就在我的手指從他傷口移開的瞬間,那群機器齊齊一頓,機頭同時調(diào)轉(zhuǎn),朝著相反的方向飛走了。沒有預警,沒有停留,就像接到了某個無聲的指令。
風停了。
城市邊緣的廢墟安靜得像一幅畫。電動車靜靜立在原地,鏈條完好,輪胎沒破。地上散落著催淚彈的外殼,幾片狗爪印還留在泥灰里。
阿辭靠在車旁,眼睛半閉,像是快睡著了。他的右手垂在身側(cè),掌心朝上,戒指還緊緊攥在手里。我輕輕掰開他的手指,想看看有沒有磨破皮。
就在我觸到他掌心的剎那,他忽然反手握住我的手腕。
力道不大,但很穩(wěn)。
他睜開眼,目光落在我臉上,聲音低得幾乎聽不見:“你還記得……第一次見我,是送什么外賣?”
我愣了一下。
“皮蛋瘦肉粥?!蔽艺f,“你說太咸了,讓我退錢。”
他嘴角動了動,像是笑了一下,又像是痛出來的抽搐。
“其實不咸?!彼f,“我只是……不知道怎么跟你說‘再來一份’。”
我鼻子一酸,剛想說話,他卻突然抬起了頭。
遠處又有動靜。
不是狗,也不是無人機。
是一枚掉在地上的催淚彈殼,被風吹動,滾了幾圈,停在電動車前輪邊。金屬外殼裂開一道縫,露出里面嵌著的一小塊黑色芯片。
阿辭盯著它看了兩秒,然后慢慢伸手,想去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