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低頭翻看屏幕。
照片一張張劃過——我蹲在屋檐下穿鞋,他站在廚房煮面,我靠在門框上看他炒菜,還有屋頂那口鐵鍋里泡著的紙船。全是我們的日常,卻被框在冰冷的鏡頭里,像被解剖的生活標(biāo)本。
他手指在屏幕上滑動,點進(jìn)相冊,按下刪除。
“你干什么!”那人終于開口,聲音發(fā)緊。
顧晏辭沒理他,一條條刪,直到顯示“無照片”。他抬眼,聲音很輕:“再拍一次,我不只刪照片?!?/p>
那人臉色變了。
“我會讓你在業(yè)內(nèi)消失。”他把相機扔還過去,金屬外殼撞在車門上發(fā)出一聲悶響,“你背后的人,也攔不住我?!?/p>
我趕到他身邊時,他正轉(zhuǎn)身往回走,手伸過來,準(zhǔn)確地握住了我的。他的掌心有點燙,指節(jié)繃得很緊。
“沒事了?!彼f。
我沒松手,回頭看了一眼那輛車。車窗緩緩升起,遮住了里面的人。引擎響了一下,車子慢慢啟動,尾燈在巷口轉(zhuǎn)了個彎,消失了。
顧晏辭站在原地沒動,直到車影徹底看不見。
“他們不會就這么算了。”我說。
“我知道?!彼皖^看我,“但他們搞錯了一件事。”
“什么?”
“他們以為我在躲。”他嘴角揚了下,“其實我在守?!?/p>
我心頭一震。
他拉著我往回走,腳步沉穩(wěn)?;氐轿蓓敚L(fēng)又起來了,吹得晾衣繩晃了晃。那件襯衫還在滴水,一滴一滴落在鐵皮桶里,聲音很輕。
他蹲下,把鍋里的紙串拿出來,放在掌心看了看,又輕輕放回鍋底。
“它沒沉?!蔽艺f。
“不會沉?!彼酒鹕?,把我摟進(jìn)懷里,“只要火沒滅,船就不會沉?!?/p>
我靠著他,聽他心跳。遠(yuǎn)處傳來幾聲狗叫,巷子又安靜下來。
可我知道,這只是開始。
第二天清晨,我醒來時發(fā)現(xiàn)他又站在窗邊。那輛車沒回來,但巷口多了個穿灰色夾克的男人,手里拿著份報紙,站在路燈下看,姿勢太刻意,腳的位置正好能看見我們家的門。
我走過去,他回頭看了我一眼,沒說話,只是把手伸進(jìn)口袋,掏出手機,對著巷口拍了張照。
“記車牌?!彼f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