房間里一下子安靜了。
我聲音發(fā)抖:“夠了!你們都說愛我,可誰來告訴我該怎么救你?你們一個要刪,一個要死,那我算什么?是旁觀者?是祭品?還是你們打賭輸贏的籌碼?”
左邊動了動嘴唇:“你什么都做不了。你連他是真是假都分不清?!?/p>
“那你告訴我!”我壓著叉子往前送了一點(diǎn),“哪個是真的?哪個是我該信的?如果必須選一個,我選錯了怎么辦?如果我把對的人當(dāng)成幻覺趕走呢?”
右邊的手抬起來,沒有碰武器,而是輕輕覆在我拿叉子的手背上。
“別怕?!彼f,聲音輕得像風(fēng)吹過晾衣繩,“就算只剩下一秒,我也記得你。記得你給我蓋被子的樣子,記得你說‘阿辭,吃飯了’的聲音。這些不是指令,是心跳?!?/p>
左邊猛地抬頭,左眼直視我:“你手里拿的不是武器,是逃避。你不敢面對現(xiàn)實(shí)——他根本不是人,只是記憶錯亂制造的假象。你現(xiàn)在做的每一步,都是在延長痛苦?!?/p>
“可如果痛苦里有真心呢?”我盯著他,“如果這份混亂里,偏偏藏著唯一真實(shí)的部分呢?”
右邊咳了一聲,嘴角滲出血絲:“晚晚,我不求你相信我。我只求你……別讓他把我?guī)ё?。哪怕我只是個錯誤,也讓我多留一會兒。我想看著你,再聽你說一次我的名字?!?/p>
左邊突然劇烈掙扎,整個身體繃緊,左手狠狠推開右手,轉(zhuǎn)頭瞪我:“放下叉子。你現(xiàn)在是在協(xié)助一個即將崩潰的系統(tǒng)繼續(xù)運(yùn)行,只會讓后果更嚴(yán)重?!?/p>
“嚴(yán)重到什么程度?”我問。
“腦損傷。永久性認(rèn)知障礙。甚至死亡?!?/p>
我手指一顫,叉子差點(diǎn)滑落。
右邊卻笑了:“那就死吧。只要死之前,她知道我不是假的?!?/p>
我閉上眼,又睜開。眼淚砸在床單上,暈開一小片濕痕。
然后我松手,泡面叉掉在床墊上。
我沒逃,也沒答應(yīng)任何一方。我轉(zhuǎn)身拉開抽屜,摸出一支錄音筆,悄悄塞進(jìn)枕頭底下,按下錄制鍵。
房間里只剩下呼吸聲。左邊漸漸放松,靠在墻角,眼神依舊冷。右邊蜷起身子,雙手抱膝,像累極的孩子。
他們不再爭了,但也沒和解。只是并存著,像兩股逆向流動的水,在同一個容器里互相拉扯。
我蹲到床邊,抬頭看阿辭的臉。汗水浸濕了他的額發(fā),貼在太陽穴上。他眨了眨眼,左眼先動,右眼慢半拍。
“晚晚?!眱蛇叺穆曇艟雇瑫r響起,重疊在一起,像是從不同方向傳來的回音。
“殺了我……或者帶我逃?!?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