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至于平衡之種,”判官無情話鋒一轉(zhuǎn),目光第一次落在了夏樹身上,那眼神平靜得可怕,像是在看一件沒有生命的物品,“此物關系陰陽根本,非同小可。楚紅藥前輩以命相搏將其凈化,其心可憫,其行可敬。然,此物蘊含力量過于龐大,若處置不當,恐反成禍端。”
他頓了頓,目光掃過全場,最后落回閻無忌身上:“閻羅使欲強行接管,是為莽撞。但議長大人年事已高,精力確有不逮。依老夫之見,當由議會七席共議,推舉德才兼?zhèn)?、且精通陰陽平衡之道者,暫代監(jiān)管之責,待局勢穩(wěn)定,再行定奪。”
這話聽著冠冕堂皇,滴水不漏。既否定了閻無忌的蠻橫,也沒讓議長獨攬大權,更把“監(jiān)管權”這個燙手山芋拋了出來,要求“七席共議”??烧l都知道,議會七席,閻羅、判官、孟婆三家就占了主導,剩下的家族要么依附,要么中立。這“共議”,說到底還是他們幾家說了算。
閻無忌臉色陰沉,判官無情這老狐貍,一出來就想摘桃子?他正要反駁。
“判官大人此言差矣。”夏樹的聲音再次響起,平靜地打斷了這短暫的僵持。
所有人的目光瞬間聚焦到他身上。判官無情那雙古井無波的眼睛也終于起了一絲漣漪,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審視。
夏樹迎著判官無情的目光,毫無懼色:“平衡之種,是奶奶留下的。它并非無主之物,更非議會可以隨意處置的‘物品’。它有自己的意志,在修復這片被撕裂的空間,在安撫躁動的亡魂。它的力量,源于守護與平衡,而非掌控與掠奪?!?/p>
他抬起手,不是指向任何人,而是指向議會大廈之外,那道在晨曦中穩(wěn)定搏動的乳白色光柱:“你們感受不到嗎?它在呼吸,在與這片土地,與那些流離失所的魂魄共鳴。強行‘監(jiān)管’、‘控制’,只會適得其反,驚擾了它,甚至可能再次引動混沌的反噬!”
“荒謬!”閻無忌厲聲喝道,“一個死物,哪來的意志?夏樹,你休要妖言惑眾!”
“是不是妖言,一試便知?!迸泄贌o情突然開口,聲音依舊平淡,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意味。他緩緩抬起枯瘦的右手,伸向身后一名隨從。
那名隨從立刻躬身,將手中捧著的烏木匣子高舉過頭,小心翼翼地打開。
匣內(nèi),并非什么神兵利器,而是一支……筆。
一支通體漆黑,筆桿上纏繞著暗金色細密符文的毛筆。筆尖的毫毛呈現(xiàn)出一種詭異的暗紅色,仿佛浸透了干涸的血液。筆被拿出的瞬間,一股難以形容的陰冷氣息彌漫開來,帶著一種深入骨髓的審判意味,讓整個大廳的溫度都仿佛驟降了幾分。
“輪回筆……”議長失聲低呼,蒼老的臉上第一次露出了驚駭之色。
閻無忌的臉色也瞬間變得極其難看,眼神中充滿了忌憚,甚至……一絲恐懼。
判官無情握住了那支筆。他的動作很慢,很穩(wěn),仿佛那不是一支筆,而是千鈞重擔。筆尖的暗紅毫毛無風自動,散發(fā)出絲絲縷縷肉眼可見的……黑氣。
“此筆,可斷因果,可判陰陽。”判官無情的聲音如同從九幽傳來,帶著一種冰冷的威嚴,“平衡之種,是善是惡,是安是危,是留是毀……今日,便由它來斷!”
話音未落,他手腕微動,那暗紅色的筆尖,竟遙遙指向了懸浮在廣場上空的……平衡之種!
筆尖所指,一股無形的、卻沉重到令人窒息的威壓,如同無形的磨盤,轟然降臨!目標,直指那團乳白色的光暈!
嗡——!
平衡之種猛地一顫!原本穩(wěn)定、柔和的搏動節(jié)奏瞬間被打亂!乳白色的光芒劇烈閃爍起來,如同受到了極大的刺激和……威脅!一股混亂的、帶著痛苦意味的波動,如同漣漪般猛地擴散開來!
噗!
站在夏樹身后的趙無牙,本就重傷虛弱,被這股突如其來的混亂波動一掃,猛地噴出一口鮮血,臉色瞬間灰敗下去,連輪椅都坐不穩(wěn),差點栽倒!幾個靠得稍近的中立家族代表,也是悶哼一聲,臉色發(fā)白,搖搖欲墜!
夏樹首當其沖!那無形的審判威壓如同萬鈞重錘,狠狠砸在他的精神上!胸口血玉殘留的那點暖流瞬間被沖散,引魂鈴更是發(fā)出一聲不堪重負的哀鳴,裂紋似乎又多了幾道!他眼前一黑,喉頭一甜,一股腥氣涌上,又被他強行咽了下去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