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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4章 【漢紀(jì)五十六】（第2頁）

起初，鐘繇的將領(lǐng)們因為郭援兵力強盛，想放棄平陽解圍撤退。鐘繇說：“袁氏勢力正強，郭援來攻，關(guān)中將領(lǐng)暗中與他勾結(jié)，之所以還沒有全部背叛，只是顧忌我的威名罷了。如果放棄平陽撤退，就是向他們示弱，那么各地的百姓，誰不把我們當(dāng)敵人？即使我們想撤回，還能回得去嗎？這是未戰(zhàn)先敗。況且郭援剛愎自用，好勝心強，必定輕視我軍，如果他渡過汾河扎營，趁他渡到一半時攻擊，可以大獲全勝?！惫搅撕?，果然徑直率軍渡汾河，部下勸阻，他不聽。當(dāng)他的部隊渡過一半時，鐘繇發(fā)動攻擊，大破郭援軍。戰(zhàn)斗結(jié)束后，大家都說郭援已死卻找不到他的首級。郭援是鐘繇的外甥。后來，馬超的校尉、南安人龐德，從裝弓的袋子里取出一個人頭，鐘繇一見就哭了。龐德向鐘繇道歉，鐘繇說：“郭援雖是我的外甥，但他是國賊，你有什么好道歉的！”南匈奴單于于是投降了。

劉備與曹操的局部交鋒：

劉表派劉備向北進攻，到達葉縣（今河南葉縣）。曹操派大將夏侯惇、于禁等率軍抵御。一天早晨，劉備突然燒毀營寨撤退，夏侯惇率軍追擊。副將、巨鹿人李典說：“敵人無緣無故撤退，我懷疑必有埋伏。南邊道路狹窄，草木深密，不能追擊。”夏侯惇不聽，讓李典留守，自己率軍追擊，果然陷入劉備的埋伏圈，曹軍大敗。李典率軍救援，劉備才退走。

孫權(quán)拒絕送人質(zhì)：

曹操寫信給孫權(quán)，要求他送兒子到朝廷做人質(zhì)（任子）。孫權(quán)召集文武官員商議，張昭、秦松等人猶豫不決。孫權(quán)帶著周瑜到母親吳夫人面前做最后決定。周瑜說：“從前楚國受封時，國土不足百里。因為后繼者賢能，開拓疆土，才占有了荊州、揚州，勢力達到南海，基業(yè)傳承達九百多年。如今將軍您繼承父兄的基業(yè)，擁有六郡的土地，兵精糧足，將士效命，開山煉銅，煮海制鹽，境內(nèi)富庶，百姓不思叛亂，有什么壓力逼迫您要送人質(zhì)呢？人質(zhì)一送去，就不得不依附曹操。一旦依附他，他下令召您入朝，您就不能不去。這樣，您就受制于人了。最多不過得到一個侯爵印信，有十幾個仆從，幾輛車，幾匹馬，這怎么能與您南面稱王（稱孤道寡）相比呢！不如不送人質(zhì)，慢慢觀察形勢變化。如果曹操能遵循正道治理天下，將軍您再侍奉他也不晚；如果他圖謀暴亂，他自身滅亡都來不及，又怎能害人呢？”吳夫人說：“周瑜的意見很對。周瑜與孫策（字伯符）同年，只小一個月，我把他當(dāng)兒子看待，你要把他當(dāng)兄長對待?！庇谑菍O權(quán)決定不送人質(zhì)。

漢獻帝建安八年（癸未年，公元203年）

春天，二月，曹操進攻黎陽，與袁譚、袁尚在城下交戰(zhàn)。袁譚、袁尚戰(zhàn)敗逃走，退回鄴城。

夏天，四月，曹操追擊到鄴城，收割了城外的小麥。將領(lǐng)們想乘勝攻打鄴城，謀士郭嘉說：“袁紹生前偏愛這兩個兒子，沒有明確立誰為繼承人。如今他們權(quán)力相當(dāng)，各有黨羽，如果我們逼得太急，他們就會互相保護；如果我們緩一緩，他們就會互相爭斗。不如向南佯攻荊州劉表，等待他們內(nèi)部發(fā)生變化。變亂發(fā)生后再去攻擊，可以一舉平定?！辈懿僬f：“好！”五月，曹操率軍返回許都，留下部將賈信駐守黎陽。

袁氏兄弟內(nèi)斗加?。?/p>

袁譚對袁尚說：“我的部隊鎧甲不夠精良，所以先前被曹操打敗?，F(xiàn)在曹軍撤退，士兵們都想著回家，趁他們還沒渡過黃河，我們出兵襲擊，定能讓他們潰不成軍，這個良機不可錯過?！痹袘岩稍T的動機，既不給他增兵，也不給他更換鎧甲。袁譚大怒。郭圖、辛評乘機對袁譚說：“讓先公（袁紹）把您過繼給亡兄做后嗣（剝奪長子繼承權(quán)），都是審配出的主意?！痹T于是率軍進攻袁尚，在鄴城門外交戰(zhàn)。袁譚戰(zhàn)敗，率軍退回南皮（今河北南皮）。

袁譚的青州別駕（州牧副手）、北海人王修率領(lǐng)官員和百姓從青州趕來援救袁譚。袁譚想回頭再攻打袁尚，王修勸諫道：“兄弟如同左右手。比如一個人要和別人打架，卻先砍斷自己的右手，還說‘我一定能勝’，這能行嗎？拋棄兄弟而不親近，天下人還有誰值得親近！那些進讒言的小人離間你們骨肉以求一時之利，希望您堵上耳朵不要聽。如果能殺掉幾個奸臣，兄弟重新和睦，共同抵御四方敵人，您就可以橫行天下了?！痹T不聽。

袁譚的部將劉詢在漯陰縣起兵背叛袁譚，各城紛紛響應(yīng)。袁譚嘆息道：“如今全青州都背叛了我，難道是我德行不夠嗎？”王修說：“東萊郡太守管統(tǒng)，雖然遠(yuǎn)在海邊，但這個人不會背叛，一定會來?！笔畮滋旌?，管統(tǒng)果然拋棄妻子兒女趕來投奔袁譚，他的妻子兒女被叛軍殺害。袁譚改任管統(tǒng)為樂安郡太守。

秋天，八月，曹操進攻劉表，大軍駐扎在西平縣（今河南西平）。

袁譚求救于曹操：

袁尚親自率軍攻打袁譚，大敗袁譚。袁譚逃到平原縣（今山東平原），據(jù)城死守。袁尚圍攻得很急，袁譚派辛評的弟弟辛毗（字佐治）去見曹操求救。

荊州牧劉表寫信勸諫袁譚說：“君子遇到危難，不會投奔敵國；與人絕交，口不出惡言。何況你忘記殺父之仇（指袁紹與曹操的官渡之戰(zhàn)），拋棄兄弟情誼，做出讓后世引以為戒、讓盟友感到羞恥的事呢！如果袁尚（字顯甫）有對兄長不敬的傲慢，您也應(yīng)當(dāng)暫時委屈自己，以大局為重。等大事平定之后，再讓天下人來評判是非曲直，這不也是高尚的義舉嗎？”劉表又寫信給袁尚說：“金、木、水、火，剛?cè)嵯酀?，才能相輔相成，為百姓所用。如今袁譚（青州之主，字顯思）性情剛烈急躁，不明是非曲直。您（袁尚）氣度恢弘，綽綽有余，應(yīng)當(dāng)以寬大包容狹隘，以優(yōu)容忍耐劣等，先合力除掉曹操，了卻先公（袁紹）的遺恨。等大事平定后，再來討論誰是誰非，不是很好嗎！如果執(zhí)迷不悟，連胡人夷狄都會譏笑你們，何況我們這些盟友，又怎會再盡力為您效勞呢？這正是‘韓盧（良犬）、東郭（狡兔）’互相追逐而困乏，最終被農(nóng)夫雙雙抓獲的故事啊。”袁譚、袁尚都沒有聽從劉表的勸告。

辛毗到西平拜見曹操，轉(zhuǎn)達袁譚求救的意思。曹操的部下大多認(rèn)為劉表勢力強大，應(yīng)該先平定他，袁譚、袁尚不足為慮。謀士荀攸說：“如今天下大亂，劉表卻坐守江、漢之間，可知他并無統(tǒng)一天下的雄心。袁氏占據(jù)四州（冀、青、幽、并）之地，擁有數(shù)十萬軍隊，袁紹以寬厚得人心；如果袁譚、袁尚和睦相處，共同守住這份基業(yè)，那么天下的戰(zhàn)亂就不會平息。如今兄弟相斗，勢不兩立，如果一方兼并了另一方，力量就會集中，力量集中后就難以對付了。趁他們內(nèi)亂時奪取，天下就可平定，這個機會不能錯過?！辈懿俦硎举澩?。

過了幾天，曹操又改變主意，想先平定荊州，讓袁譚、袁尚自相殘殺，兩敗俱傷。辛毗觀察曹操臉色，知道他有變化，就去告訴郭嘉。郭嘉報告曹操。曹操問辛毗：“袁譚是否一定可信？袁尚是否一定能被擊??？”辛毗回答說：“明公您不要問可信與否，只應(yīng)分析形勢。袁氏兄弟互相攻伐，本就不認(rèn)為別人能離間他們，而是認(rèn)為天下可由自己平定。如今袁譚突然向您求救，由此可知他處境危急。袁尚看到袁譚陷入困境卻不能一舉拿下，說明他也力量衰竭了。對外作戰(zhàn)失敗，內(nèi)部謀臣被殺（指逄紀(jì)），兄弟內(nèi)訌，國土分裂，連年戰(zhàn)爭，士兵的鎧甲都生了虱子，加上旱災(zāi)蝗災(zāi)，饑荒遍地；天災(zāi)降臨于上，人事困頓于下，無論百姓是愚是智，都知道袁氏已土崩瓦解，這正是上天滅亡袁尚的時候??！現(xiàn)在您去攻打鄴城，袁尚若不回救，鄴城就守不??；若回救，袁譚就會從背后追擊。以您的威勢，對付窮途末路的敵人，攻擊疲憊不堪的賊寇，就像狂風(fēng)吹落秋天的樹葉一樣容易。上天把袁尚送給您，您不去攻取而要去打荊州；荊州物產(chǎn)豐富安樂，內(nèi)部沒有可乘之機。仲虺（商湯大臣）有句話說：‘攻取混亂者，欺侮滅亡者?！缃裨闲值懿粓D謀遠(yuǎn)略而內(nèi)部互相圖謀，可以說是‘亂’了；守城的沒糧食，行軍的缺糧草，可以說是‘亡’了。百姓朝不保夕，性命無法延續(xù)，您不去安撫拯救，卻要等到以后；以后年景或許會好，或者他們自知危亡而改過修德，那您就失去用兵的關(guān)鍵時機了?，F(xiàn)在趁袁譚求救去安撫他，沒有比這更有利的了。況且四方的敵人，沒有比河北（袁氏）更大的了。河北平定了，您六軍強盛，天下都會震動?！辈懿僬f：“好！”于是答應(yīng)與袁譚和解。

冬天，十月，曹操率軍到達黎陽。袁尚聽說曹操渡過黃河，就解除對平原的包圍，退回鄴城。袁尚的部將呂曠、高翔背叛袁尚，投降了曹操。袁譚又暗中刻了將軍印信送給呂曠、高翔（想拉攏他們）。曹操知道袁譚狡詐，就把兒子曹整聘娶袁譚的女兒為妻（表面安撫），然后率軍撤回。

孫權(quán)的軍事行動：

孫權(quán)率軍西征江夏太守黃祖，擊敗了他的水軍，只有城池未能攻克，而這時山越（江東山區(qū)的少數(shù)民族）又發(fā)動叛亂。孫權(quán)只好撤軍，路過豫章郡時，派遣：

征虜中郎將呂范平定鄱陽、會稽的山越。

蕩寇中郎將程普討伐樂安的山越。

建昌都尉太史慈兼管?；杩h。

派別部司馬黃蓋、韓當(dāng)、周泰、呂蒙等人兼任幾個形勢險要縣的縣令或縣長，負(fù)責(zé)討伐山越，最終全部平定。

建安、漢興、南平三縣的百姓叛亂，聚集了一萬多人。孫權(quán)派南部都尉、會稽人賀齊率軍進討，全部平定。賀齊重新設(shè)立縣邑，從中挑選出精兵一萬人；孫權(quán)任命賀齊為平東校尉。

漢獻帝建安九年（甲申年，公元204年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