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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04章 【晉紀二十六】（第7頁）

任命陽平公苻融為司徒，苻融堅決推辭不受。苻堅計劃伐晉，于是任命苻融為征南大將軍、開府儀同三司。

五月

幽州發(fā)生蝗災(zāi)，蔓延千里。苻堅派散騎常侍彭城人劉蘭征發(fā)幽、冀、青、并四州百姓滅蝗。

秋，八月初八（癸卯）

東晉大赦天下。

秦王苻堅任命諫議大夫裴元略為巴西、梓潼二郡太守，命其秘密籌建水軍。

九月

車師前部王彌窴、鄯善王休密馱入前秦朝見，請求作為向?qū)д饔懳饔虿怀贾畤⒎聺h制設(shè)都護府統(tǒng)轄。苻堅任命驍騎將軍呂光為使持節(jié)、都督西域征討諸軍事，與凌江將軍姜飛、輕車將軍彭晃、將軍杜進、康盛等率兵十萬、鐵騎五千征西域。

陽平公苻融勸諫：“西域荒遠，得其民不可役使，得其地不可產(chǎn)糧。漢武帝征西域得不償失。今勞師萬里重蹈漢室覆轍，臣深以為惜！”苻堅不聽。

桓沖派揚威將軍朱綽進攻前秦荊州刺史都貴駐守的襄陽，焚燒沔水以北屯田設(shè)施，掠六百余戶而還。

冬，十月

秦王苻堅在太極殿會群臣，議道：“朕承大業(yè)近三十年，四方大致平定，唯東南一隅未服王化。估算我軍可得九十七萬，朕欲親征如何？”

秘書監(jiān)朱肜說：“陛下奉天伐罪，晉主必銜璧出降，可讓中原士民重返故土，然后東巡泰山封禪，此乃千載一時！”苻堅喜道：“正是朕志?！?/p>

尚書左仆射權(quán)翼說：“昔紂王無道，因朝有微子、箕子、比干三仁，周武王仍退兵。今晉雖微弱，卻無大惡；謝安、桓沖皆江表偉人，君臣和睦內(nèi)外同心。臣以為不可伐。”苻堅沉默良久道：“諸位各抒己見?！?/p>

太子左衛(wèi)率石越說：“今歲星鎮(zhèn)守斗宿，福德在吳地。伐晉必遭天譴。且晉據(jù)長江天險，民為之用，恐不可伐！”苻堅說：“昔周武王伐紂逆太歲違占卜，天道幽遠難知。夫差、孫皓皆據(jù)江湖仍亡國。今朕大軍投鞭長江足斷其流，天險何足恃！”石越答：“三國之君皆淫虐無道，故敵國取之如拾遺。今晉雖無德亦無大罪，愿陛下屯兵積糧待其釁隙?！比撼几麝惱米h不決。苻堅說：“此所謂筑室道旁三年不成！朕當獨斷！”

群臣退后，苻堅獨留陽平公苻融，說：“自古定大計者不過一二臣。今眾議紛紜徒亂人意，朕與你決斷?！避奕诖穑骸胺x有三難：天道不順，一也；晉無內(nèi)釁，二也；我軍連年征戰(zhàn)疲敝，民有畏敵之心，三也。群臣言不可伐者皆忠臣，愿陛下聽之。”苻堅變色道：“連你也如此，朕何所望！朕擁兵百萬，資械如山；雖非明君亦非昏庸。乘累勝之勢擊垂亡之國，豈有不克之理！豈容殘寇長為國家之憂！”苻融哭諫：“晉不可滅昭然若揭。勞師大舉恐無萬全之功。臣所憂尚不止于此——陛下寵育鮮卑、羌、羯，使其遍布京畿，此皆我國深仇。太子僅率弱兵數(shù)萬留守京師，臣恐變生肘腋追悔莫及！臣言固不足采，但王景略（王猛）一代英杰，陛下常比之諸葛亮，獨忘其臨終之言嗎！”苻堅不聽。朝臣多進諫，苻堅說：“以朕擊晉，強弱對比猶如疾風掃秋葉，而朝廷內(nèi)外皆言不可，實不可解！”

太子苻宏說：“今歲星在吳分野，晉君又無罪，若大舉不捷，恐威名外挫財力內(nèi)竭，此群臣所以疑慮！”苻堅說：“昔朕滅燕亦犯歲星而勝，天道本難知。秦滅六國，六國之君豈皆暴虐乎！”

冠軍將軍、京兆尹慕容垂對苻堅說：“弱被強吞，小被大并，此乃自然之理，不難明白。陛下神武應(yīng)天，威加海內(nèi)，虎旅百萬，名將滿朝，豈容江南蕞爾之地抗命？豈可留此患予子孫！《詩經(jīng)》云：‘謀夫太多，事難成?！菹率バ莫殧嗉纯?，何必廣詢朝眾！晉武帝平吳所倚不過張華、杜預(yù)二三臣，若從眾議豈有統(tǒng)一之功！”苻堅大喜道：“與朕共定天下者，唯卿一人?！辟p帛五百匹。

苻堅伐晉之意堅決，興奮得夜不能寐。苻融再諫：“‘知足不辱，知止不殆?！怨鸥F兵黷武未有不亡者。且我國本戎狄之邦，正統(tǒng)未必歸我。江東雖微弱存續(xù)，然中華正朔，天意必不絕之。”苻堅說：“帝王氣運豈有常例！惟德所在耳！劉禪豈非漢室苗裔？終為魏所滅。你所以不及朕者，正因不通權(quán)變！”

苻堅素來信重僧人道安，群臣請道安勸諫。

十一月，苻堅與道安同乘游東苑，說：“朕將與公南游吳越泛長江臨滄海，豈非樂事！”道安說：“陛下應(yīng)天御世，居中土制四方，自可比隆堯舜，何必櫛風沐雨經(jīng)略遠疆？且東南卑濕瘴氣易生，虞舜南巡不歸，大禹東巡不返。何勞圣駕親征！”苻堅說：“天生萬民而立君治理，朕豈敢憚勞，使一方獨不沾恩澤？若依公言，古之帝王皆無征伐耶！”道安說：“若必不得已，陛下宜駐蹕洛陽，遣使送降書，諸將率大軍繼后，晉必叩首稱臣，不必親涉江淮。”苻堅不聽。

苻堅寵妃張夫人勸諫：“妾聞天地生萬物，圣王治天下，皆順其自然故功成。黃帝駕牛乘馬順其性；大禹疏九川障九澤順其勢；后稷播百谷順其時；湯武伐桀紂順民心。凡事順則成逆則敗。今朝野皆言晉不可伐，陛下獨斷行之，妾不知依據(jù)何在?！渡袝吩疲骸炻犠晕颐衤牎！飒q順民，何況人乎！妾又聞王者出師必上觀天道下順人心。今人心既不從，請驗天道——諺語說：‘雞夜鳴不利行師，犬群嗥宮室將空，兵動馬驚軍敗不歸。’自秋冬以來，眾雞夜鳴，群犬哀嗥，廄馬多驚，武庫兵器自動有聲，此皆非出師吉兆?！避迗哉f：“軍國大事非婦人所應(yīng)干預(yù)！”

苻堅幼子中山公苻詵最受寵愛，也勸諫：“臣聞國家興亡系于賢用與否。今陽平公（苻融）為國謀主而陛下違其言；晉有謝安、桓沖而陛下伐之，臣深以為惑?！避迗哉f：“天下大事，小兒豈懂！”

前秦劉蘭滅蝗，經(jīng)秋冬未成。

十二月，有司奏請治罪。苻堅說：“天降災(zāi)異非人力能除，此乃朕失政所致，劉蘭何罪！”

同年，前秦大豐收，上等田畝產(chǎn)七十石，下等田三十石?；葹?zāi)未出幽州境，不食麻豆，幽州上田畝產(chǎn)百石，下等田五十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