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巖小說

第18章 【漢紀十】（第4頁）

嚴安上書（節(jié)選）：?嚴安主要抨擊奢侈風氣和過度擴張：

指出當今社會奢侈成風：人們在車馬、衣裘、宮室等方面競相攀比修飾（競修飾）；音樂追求繁復(fù)韻律（調(diào)五聲使有節(jié)族），服飾追求華麗花紋（雜五色使有文章），飲食堆滿面前（重五味方丈于前），以此炫耀欲望。民眾看到奢華就羨慕，這是誘導人們奢侈。奢侈無度導致物資無法滿足需求（不可贍），百姓就會放棄農(nóng)業(yè)（本）去追逐工商業(yè)（末）。工商業(yè)的利益不能憑空得來，于是官吏不惜欺詐（縉紳者不憚為詐），豪強以殺人搶劫炫耀（帶劍者夸殺人以矯奪），社會風氣敗壞卻不知羞愧，犯罪的人越來越多。

他建議：制定制度約束奢靡之風，使貧富差距不至于過分懸殊（貧富不相燿）以安定人心。人心安定，盜賊就會消失，刑罰減少，陰陽調(diào)和，萬物繁盛。

以秦始皇為例：野心膨脹（意廣心逸），想威震海外。北派蒙恬攻匈奴，南派尉屠睢率水軍攻百越。當時秦朝北方受困于匈奴，南方受阻于越人（南掛于越），軍隊長期駐扎在無用的地方，進退兩難。持續(xù)十多年，壯丁披甲作戰(zhàn)，壯女運輸糧草，民不聊生；路邊樹上常見自縊而死的人（自經(jīng)于道樹），死者無數(shù)。秦始皇一死，天下大亂，秦朝滅亡斷絕祭祀（滅世絕祀），這都是窮兵黷武的禍患。周朝滅亡在于衰弱，秦朝滅亡則在于過分逞強（強），都是未能適時調(diào)整治國方略的惡果（不變之患也）。

批評當下朝廷政策：如今朝廷經(jīng)營西南夷，迫使夜郎朝拜，招降羌人、僰人，攻略薉貊設(shè)郡，建立城邑；又深入匈奴境內(nèi)，焚燒其圣地龍城（燔其龍城）。議論者（大臣們）贊美這些行動（美之）。但這只是對大臣們個人有利（人臣之利），絕非國家長治久安之策（非天下之長策也）。

徐樂上書（核心論點）：?徐樂提出“土崩瓦解”的治國警示：

“臣聽說國家的禍患在于底層‘土崩’，而不在于上層‘瓦解’，古今道理相同。

什么是‘土崩’？秦朝末年就是。陳勝沒有諸侯的尊貴地位（千乘之尊）、廣袤的領(lǐng)土（疆土之地），自身不是王公貴族、名門望族之后，在鄉(xiāng)里也沒有什么聲譽，沒有孔子、曾子、墨子那樣的賢德，也沒有陶朱公（范蠡）、猗頓那樣的財富。然而他從窮街陋巷奮起（起窮巷），揮舞著簡陋兵器（奮棘矜），振臂高呼，天下人便聞風響應(yīng)。原因何在？在于百姓極度困苦而君主不體恤（民困而主不恤），下層怨恨而上層不知情（下怨而上不知），風俗敗壞而朝廷不整治（俗已亂而政不修）。這三條，就是陳勝得以利用的條件（資），這就叫‘土崩’。所以說國家的禍患在于‘土崩’。

什么是‘瓦解’？漢初吳楚七國之亂就是實例。七個諸侯國謀劃反叛（謀為大逆），都是號稱擁有萬輛兵車的大國（萬乘之君），軍隊幾十萬（帶甲數(shù)十萬），他們的威勢足以震懾境內(nèi)（嚴其境內(nèi)），財力足以激勵軍民（勸其士民）；然而他們卻不能向西奪取漢朝一寸土地，反而在中原地區(qū)被朝廷擒獲（身為禽于中原），原因何在？不是因為他們的權(quán)力比平民還小，軍隊比陳勝還弱。那是因為當時文帝、景帝的德政根基深厚（先帝之德未衰），安于本土、樂享生活的百姓眾多（安土樂俗之民眾），所以諸侯們得不到境外的支持（無竟外之助），這就叫‘瓦解’。所以說國家的禍患不在于‘瓦解’。

這兩種現(xiàn)象（土崩瓦解），是國家安危的關(guān)鍵所在（安危之明要），是賢明君主必須特別留意并深入考察的（賢主之一留意而深察也）。

近來，關(guān)東地區(qū)連年糧食歉收（五谷數(shù)不登），收成尚未恢復(fù)（年歲未復(fù)），百姓大多窮困，再加上邊境戰(zhàn)事負擔（重之以邊境之事）。按照常理推斷（推數(shù)循理而觀之），民眾本該有不安于現(xiàn)狀的了。不安現(xiàn)狀就容易騷動（易動），騷動就是‘土崩’的苗頭??！所以賢明的君主能洞察萬物變化的根源（獨觀萬化之原），明了安危的關(guān)鍵（明于安危之機），在廟堂之上修明政治來消除尚未形成的禍患（銷未形之患），其根本目標就是確保國家不出現(xiàn)‘土崩’的趨勢（使天下無土崩之勢）?！?/p>

上書結(jié)果：?

奏書呈上后，武帝召見了主父偃、嚴安、徐樂三人，對他們說：“你們幾位都在哪里？為何我與你們相見如此之晚?。。ê蜗嘁娭硪玻倍既蚊麄?yōu)槔芍校ɑ实凼虖墓伲?/p>

主父偃尤其受到武帝親近寵信（親幸），一年之內(nèi)四次升遷，成為中大夫（皇帝高級顧問）。大臣們都畏懼他的言詞（畏其口），紛紛向他行賄，累計達千金之多。有人對他說：“你也太橫行了！（太橫矣）”主父偃說：“我活著如果不能用五鼎（諸侯禮制）享用美食（吾生不五鼎食），死了就用五鼎被烹煮好了（死即五鼎烹耳）！”

漢武帝元朔二年（甲寅年，公元前127年）?

冬季：武帝賜給淮南王劉安幾案和手杖（幾杖），特許他不必入京朝見（毋朝）。

主父偃獻策“推恩令”：?

主父偃向武帝獻策：“古時候諸侯的封地不超過百里（諸侯不過百里），這樣中央容易控制諸侯的強弱形勢（強弱之形易制）。如今諸侯的封地有的連城數(shù)十座，土地縱橫千里。他們平時驕奢淫逸（緩則驕奢），容易做出違法亂紀的事（易為淫亂）；一旦朝廷要削奪他們的權(quán)力（急），他們就會憑借強大實力聯(lián)合起來對抗朝廷（阻其強而合從以逆京師）。如果依法強行削藩，就會激起他們造反的念頭（逆節(jié)萌起），就像當年的吳楚七國之亂因晁錯削藩而引起一樣（前日晁錯是也）。

現(xiàn)在諸侯王的兒子們少說有十幾個，只有嫡長子（適嗣）能繼承王位，其他人雖然是親生骨肉，卻沒有尺寸之地的封邑（無尺地之封），這樣就無法體現(xiàn)朝廷的仁孝之道（仁孝之道不宣）。

希望陛下下令，允許諸侯王把恩澤推廣開來（推恩），把自己的封地分封給所有的子孫（分子弟），讓他們也成為侯爵（以地侯之）。這樣，每個王子都會因為實現(xiàn)了愿望而高興（人人喜得所愿）?；噬厦x上施行恩德（上以德施），實際上卻分割了諸侯國（實分其國），不用強行削藩，諸侯的勢力就自然逐步削弱了（不削而稍弱矣）?！?/p>

武帝采納了他的建議。次年（元朔二年）春季正月，下詔說：“諸侯王中如有愿意推廣私恩（推私恩）分封領(lǐng)地給子弟的，請各自擬定方案上報（條上），朕將親自為他們確定封號和爵位名稱（臨定其號名）?！庇谑侵T侯國開始被分割，諸侯王的兒子們都被封為侯爵（子畢侯矣）。

衛(wèi)青收復(fù)河南地（河套地區(qū)）：?

匈奴入侵上谷、漁陽，殺害擄掠官吏百姓一千多人。

武帝派遣衛(wèi)青、李息率軍從云中郡出發(fā)，向西打到隴西郡（今甘肅東部），在黃河河套以南地區(qū)（河南地）攻擊匈奴的樓煩王、白羊王部落，斬殺俘獲匈奴數(shù)千人，奪取牛羊一百多萬頭，趕跑了白羊王、樓煩王，一舉收復(fù)了黃河河套以南的廣大領(lǐng)土。

武帝下詔封衛(wèi)青為長平侯。衛(wèi)青的校尉蘇建、張次公也立有戰(zhàn)功，封蘇建為平陵侯，張次公為岸頭侯。

主父偃建議：“河套地區(qū)土地肥沃豐饒（肥饒），外有黃河天險（外阻河）。當年蒙恬曾在那里筑城以驅(qū)逐匈奴（蒙恬城之以逐匈奴）。在這里設(shè)郡，對內(nèi)可以減少長途運輸糧餉的耗費（內(nèi)省轉(zhuǎn)輸戍漕），對外可以擴展中原疆域（廣中國），是消滅匈奴的根本策略（滅胡之本也）?！?/p>

武帝將主父偃的建議交給公卿大臣討論，大家都認為此議不妥（言不便）。但武帝最終采納了主父偃的計算（用偃計），設(shè)置朔方郡（郡治在今內(nèi)蒙古杭錦旗北），派蘇建征調(diào)十多萬民工修筑朔方城（朔方城），并重新修繕秦朝時蒙恬所建造的要塞（繕故秦時蒙恬所為塞），憑借黃河鞏固邊防（因河為固）。由于水路運輸糧餉路途極其遙遠（轉(zhuǎn)漕甚遠），從崤山以東（山東）的百姓都承受了沉重的勞役負擔（咸被其勞），耗費的錢財達數(shù)百億巨萬（數(shù)十百巨萬），國庫（府庫）都空虛了；同時，漢朝也放棄了上谷郡遠在邊塞之外的斗辟縣（地形險要突出部分）造陽一帶的土地給匈奴。

三月乙亥晦（二十九日）：出現(xiàn)日食（日有食之）。

夏季：招募十萬百姓遷移到朔方郡定居（徙朔方十萬口）。

主父偃獻策徙豪強：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