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堵壩?堵什么壩?”鹿三位一臉的茫然,他走到渠邊,像是才發(fā)現(xiàn)那道土壩一樣,夸張地“哎喲”了一聲,“這……這是怎么回事?好端端的渠,怎么就堵上了?哎呀呀,這可是了不得的大事??!這水流不下去,下游的地,可怎么辦喲!”
他那副惺惺作態(tài)的模樣,看得白家這邊的人,都恨得牙根癢癢。
白承業(yè)還要再理論,白承安卻攔住了他。他知道,跟這種人耍嘴皮子,是沒用的。
他上前一步,從懷里,掏出了那塊早已被他用油布包好、刻著鄉(xiāng)約的木板。他將木板展開,高高舉起,對著鹿三位,也對著在場的所有人,朗聲說道:“鹿老爺子,咱們也別在這兒打馬虎眼了。這壩是誰堵的,你知我知,天知地知!”
“我今天,不是來跟你吵架的,是來跟你,講‘規(guī)矩’的!”
他伸出手指,點在了鄉(xiāng)約木板的第二條上,一字一頓地念道:“鄉(xiāng)約第二條:水源共享,渠井共用,不準任何人堵渠、占井、高價賣水!違者,罰銀十兩,為全村修繕水利!”
他抬起頭,目光如炬,直視著鹿三位?!奥估蠣斪樱@條鄉(xiāng)約,當初,是你親口答應,親手簽了字的。今天,你兒子帶人堵了這公家的水渠,斷了全村人的活路。這,算不算違反了鄉(xiāng)約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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鹿三位的老臉,抽搐了一下。他沒想到,白承安竟直接把鄉(xiāng)約給搬了出來。
“我……我沒有!誰看見了?”鹿承祖還在嘴硬。
“沒人看見?”白承安冷笑一聲,他指著地上那幾個模糊的腳印,“那這是什么?你敢不敢,把你家那幾個雇工的腳,都拿來比一比?”
他又環(huán)視著周圍那些聞訊趕來的鄉(xiāng)鄰,聲音陡然拔高:“鄉(xiāng)親們都看著呢!白紙黑字的鄉(xiāng)約也在這里立著!今天,你要是認這條規(guī)矩,就立刻,讓你的人,把這道壩給我挖了!如若不然……”
他頓了頓,眼中閃過一絲決絕:“那咱們就按鄉(xiāng)約第十條辦!聚眾滋事,破壞水利,咱們就把你鹿家父子,一并捆了,送到縣衙里去!看看是縣太爺?shù)耐醴ù?,還是你鹿家的家法大!”
“送官!送官!”
“對!不能再便宜他們了!”
周圍的鄉(xiāng)鄰們,群情激奮,一個個高舉著手里的農具,把鹿家父子圍在了中間。
鹿三位看著眼前這陣勢,知道今天這事,又栽了。他千算萬算,沒算到白承安竟如此剛硬,更沒算到,自己當初親手簽下的那份鄉(xiāng)約,竟成了套在自己脖子上的枷鎖。
他看著那塊在陽光下閃著油光的鄉(xiāng)約木板,又看了看周圍那些憤怒的眼神,他知道,今天他要是再敢說個“不”字,怕是真的要被這群憤怒的泥腿子給活活撕了。
“挖……挖了它……”他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氣,頹然地揮了揮手。
鹿承祖還想再爭,被他爹狠狠地瞪了一眼,也只好把話咽了回去。
白承安沒有讓他們的人動手。他對著白承業(yè)和身后的鄉(xiāng)鄰說:“鄉(xiāng)親們,咱們自己動手!把咱們自己的活路,給挖出來!”
“好嘞!”
幾十號人,應聲如雷。他們不再理會呆立在一旁的鹿家父子,一個個跳進渠里,揮舞著鋤頭鐵鍬,奮力地挖掘起來。
那道象征著鹿家最后掙扎的土石壩,在眾人的齊心協(xié)力下,很快就被夷為平地。一股被壓抑了許久的、充滿著希望的水流,再次歡快地,朝著下游的田地,奔涌而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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