車內(nèi)的蕭景琰被巨大的慣性狠狠甩向前方,額頭重重磕在車壁之上,頓時一陣劇痛眼花,溫?zé)岬囊后w順著額角流下。
但也正因為這一震一滯,輦駕在距離崖邊僅有數(shù)尺的地方,險之又險地停了下來!那匹受驚拉扯太子車駕的馬,也被這突如其來的阻力帶得踉蹌了一下,嘶鳴著減緩了沖勢。
幾乎在林夙動作的同時,前方龍輦旁的真正高手護衛(wèi)也已反應(yīng)過來,數(shù)人飛身而上,或以重手法擊斃驚馬,或強行拉扯韁繩,終是將皇帝的龍輦也強行制停在了崖邊不遠(yuǎn)處,場面驚險萬分。
“有刺客!”
“保護陛下!”
“快!穩(wěn)住馬匹!”
混亂的呼喊聲、兵刃出鞘聲、馬蹄踏地聲、傷者的呻吟聲此刻才如同潮水般涌入眾人的耳朵。
林夙顧不上自己被木屑劃破鮮血直流的手掌,第一個撲到傾斜的太子輦駕旁,聲音發(fā)顫:“殿下!殿下您怎么樣?!”
車簾被猛地掀開,露出蕭景琰蒼白卻強作鎮(zhèn)定的臉,額角那道寸許長的傷口正汩汩冒著鮮血,染紅了他半邊臉頰和明黃色的太子朝服,看上去觸目驚心。
“本王……無礙?!笔捑扮穆曇粲行┥硢?,他抬手似乎想碰觸傷口,卻被林夙急忙攔住。
“殿下勿動,小心傷口!”林夙快速撕下自己內(nèi)袍相對干凈的里襯,疊成小塊,顫抖著卻動作輕柔地按壓在蕭景琰額角的傷口上為他止血。他的臉色比蕭景琰還要白上幾分,眼中是無法掩飾的后怕與驚惶?!芭潘雷?!奴才未能……”
“不關(guān)你的事?!笔捑扮驍嗨?,目光越過林夙的肩膀,看向混亂的現(xiàn)場,眼神冰冷銳利,“你做得很好?!比舴橇仲砟瞧此酪蛔瑁F(xiàn)在恐怕已經(jīng)連人帶車墜入懸崖,粉身碎骨了。那一下阻滯,救了他的命。
太醫(yī)和侍衛(wèi)們此時才慌忙圍攏過來。
“太子殿下!”
“快傳太醫(yī)!殿下受傷了!”
程不識提著藥箱氣喘吁吁地跑來,立刻為蕭景琰檢查傷勢。初步判斷只是皮肉傷,未傷及顱骨,但需要立刻清洗包扎。
皇帝那邊也受了驚嚇,但并未受傷,龍顏震怒,嚴(yán)令徹查此事。整個秋祭隊伍停滯不前,彌漫著恐慌和緊張的氣氛。
蕭景琰在接受包扎時,目光與跪在一旁、依舊驚魂未定的林夙短暫交匯。無需言語,兩人都明白,這絕不是什么意外。
驚馬、可疑的鑾儀衛(wèi)、被動過手腳的車轅、恰到好處的臨崖路段……這一切串聯(lián)起來,是一場精心策劃的、針對太子,甚至可能捎帶上皇帝的謀殺!
是誰?二皇子?三皇子?或是他們聯(lián)手?
對方的狠辣與果決,超出了之前的試探和小打小鬧,這是真要置他于死地!
傷口處理完畢,蕭景琰的臉色因失血和驚嚇有些蒼白,但那雙眼睛里的火苗卻從未如此熾亮過,那是一種被逼到絕境后反而燃燒起來的冰冷火焰。
他輕輕推開攙扶他的宮人,站起身,盡管額上纏著白紗還滲著血,太子的朝服也染了血污略顯狼狽,但他的背脊挺得筆直。
他走向皇帝的龍輦方向,步履沉穩(wěn)。
林夙立刻起身,默默跟在他身后半步的位置,低垂著眼,掩去所有情緒,只余下絕對的警惕和守護。他的手在袖中微微顫抖,不是害怕,而是憤怒與劫后余生的交織。
風(fēng)波暫歇,但真正的較量,剛剛開始。這一箭之仇,這筆血賬,已然刻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