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殿下明鑒?!毙×肿拥吐暤溃暗偌毾?,那布料的織法,邊緣的鎖邊方式,是否與去年尚服局為貴妃宮中侍衛(wèi)統(tǒng)一換裝的刀劍裹布尤為相似?貴妃娘娘母家掌管部分軍需,當時特地選用了其家族作坊特供的一種棉麻混紡粗布,看似普通,實則細看紋理略有不同,更耐磨,且浸過特制的防蟲藥液,有一股極淡的、獨特的辛澀氣味。奴才方才靠近時,隱約嗅到了?!?/p>
景琰心中巨震!他竟然觀察得如此細致入微!連這等細微差別都記得?
“你的意思是……”
“奴才不敢妄言?!毙×肿恿⒖痰皖^,語氣卻無比清晰,“只是覺得蹊蹺。若真是栽贓,為何偏偏選用這等可能留下線索的布料?或許……是行事倉促?或許……是覺得無人會注意此等微末細節(jié)?又或許……是覺得即便被注意到,也無人敢深查下去?”
句句沒有指認,句句卻都將矛指向了長春宮!
景琰的心臟怦怦直跳。這是一個極其冒險的計劃,但或許也是目前唯一能破局的方法!將水攪得更渾,將焦點引向幕后黑手自身!
“你可知,若此舉失敗,或是被反咬一口,會是何等后果?”景琰的聲音凝重無比。
“奴才知曉?!毙×肿舆凳?,“然則坐以待斃,結(jié)局未必更好。殿下乃一國儲君,豈能任由小人構陷,清譽受損?唯有將疑點揭開,置于陛下眼前,或可爭得一線生機。且……”他頓了頓,聲音更低了,“陛下今日口諭,似乎……并非全然不信殿下。”
這也是景琰心中的疑惑。父皇那道口諭,來得太及時,太蹊蹺。
殿內(nèi)再次陷入沉默。夕陽透過窗欞,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。景琰看著跪在光影中的小林子,他卑微的姿勢下,卻藏著驚人的智慧和膽魄。
良久,景琰緩緩吐出一口氣,目光變得堅定:“好。便依你之言。但,不是你出面?!?/p>
小林子詫異地抬頭。
“你是東宮的人,你的指證,會被視為本宮授意,缺乏力度?!本扮拇竽X飛速運轉(zhuǎn),“需要一個……看似中立,卻又能在父皇面前說上話,且有可能‘偶然’發(fā)現(xiàn)這個疑點的人?!?/p>
他的目光掃向殿外,心中迅速掠過幾個名字和面孔,最終,定格在一位以剛直、癡迷金石古籍著稱的老翰林身上。這位老翰林雖不涉黨爭,卻因?qū)W問深受皇帝偶爾的咨詢,且他有個特點——對織物、古籍修復等雜學頗有研究,由他“偶然”發(fā)現(xiàn)布料的特殊,再于閑談時“無意”向皇帝提及,最為合適不過。
“忠伯?!本扮鼡P聲喚道。
老仆立刻躬身進來。
景琰低聲迅速吩咐了幾句,忠伯面露驚詫,但還是毫不猶豫地點點頭,悄然退了出去安排。
事情吩咐下去,殿內(nèi)又只剩下二人。氣氛卻比剛才更加緊繃,仿佛一張拉滿的弓,箭已搭上,蓄勢待發(fā)。
景琰走到小林子面前,伸出手:“東西給本王?!?/p>
小林子身體一僵,瞬間明白了景琰要什么。那真正的巫蠱人偶!景琰要親自處理?這太危險了!
“殿下不可!此物兇險,萬一……”
“正因其兇險,才不能一直放在你身上?!本扮恼Z氣不容置疑,“東宮之內(nèi),若還有一處是外人絕對無法搜檢的,便是本王的寢殿。拿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