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巫蠱之事,虛妄無稽,鬧得滿城風雨,成何體統(tǒng)!”皇帝的聲音冰冷而疲憊,帶著不容置疑的終結(jié)意味,“東宮搜出此等污穢之物,太子約束宮人不力,難辭其咎!罰俸半年,閉門思過一月!”
此言一出,周貴妃臉上飛快地閃過一絲得意,雖然太子罰得不算重,但終究是罰了!而且皇帝顯然不信那小太監(jiān)的話了!
小林子的心卻沉了下去。陛下果然選擇了和稀泥……
然而,皇帝接下來的話,卻讓周貴妃臉上的得意瞬間僵住。
“貴妃!”皇帝的目光轉(zhuǎn)向她,帶著一絲警告和厭煩,“你宮中御下不嚴,致使宮物記錄不清,流出此等布料,生出這許多事端,惹來非議,亦難辭其咎!即日起,禁足昭陽殿半月,靜思己過!沒有朕的旨意,不得踏出宮門半步!”
各打五十大板!
周貴妃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:“陛下?!臣妾……”禁足半月,雖不傷筋動骨,卻是實打?qū)嵉膽徒浜痛蚰槪∮绕涫窃谒齽倓偂皠倮钡臅r候!
“嗯?”皇帝一個冰冷的眼神掃過去,帶著極度不耐煩的威壓。周貴妃所有的不甘和辯解都被堵在了喉嚨里,只剩下屈辱和震驚。
皇帝最后將目光投向小林子,那目光復雜難辨,有審視,有一絲極淡的、連他自己都未察覺的忌憚,但更多的是一種居高臨下的淡漠:“至于你這個奴才……倒是‘忠心耿耿’,觀察入微……”
小林子屏住了呼吸。
“……留在東宮,好好當差吧。”皇帝揮了揮手,像是拂去一粒塵埃,“今日之事,若有人敢泄露半句,朕拔了他的舌頭!”
“奴才……謝陛下隆恩!謝陛下隆恩!”小林子重重磕頭,后背已被冷汗徹底浸透。他知道,自己又一次從鬼門關(guān)前撿回了一條命?;实勰亲詈蟮脑捳Z里,警告意味遠多于賞識。
“都滾下去!”皇帝疲憊不堪地閉上眼,揉著額角,仿佛多看他們一眼都嫌煩。
“臣妾(奴才)告退?!?/p>
周貴妃狠狠瞪了小林子一眼,那眼神怨毒得幾乎要滴出血來,最終在宮女的攙扶下,不甘不愿地起身離去。
小林子也恭敬地退出了偏殿。
殿外,夜風冰冷,吹在他汗?jié)竦谋成?,激起一陣?zhàn)栗。他抬頭望了望漆黑無星的夜空,長長地、無聲地吐出了一口濁氣。
這一關(guān),總算暫時過去了。太子被罰,但根基未動。貴妃受懲,顏面大損。而他自己……他在皇帝那里掛上了號,不知是福是禍。
他拖著有些發(fā)軟的雙腿,一步步朝東宮走去。來時覺得漫長無比的路,此刻走起來,卻覺得更加漫長而沉重。
回到東宮時,景琰竟仍等在正殿,燈燭未熄。見他安然回來,景琰明顯松了一口氣,快步上前:“如何?”
小林子將殿內(nèi)發(fā)生的事,皇帝最后的處置,低聲詳細稟報了一遍。
聽到皇帝各打五十大板的決定,景琰的臉上并未露出意外,只是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、帶著濃濃譏諷和失望的笑意:“果然……又是如此……在他眼中,永遠只有平衡,只有他那份不容挑戰(zhàn)的權(quán)威,何曾有過真正的黑白對錯……”
他對父皇的最后一絲期待,似乎也隨著這個判決而徹底湮滅了。
小林子沉默著,不知該如何安慰。
景琰的目光落在他蒼白疲憊的臉上,聲音緩和了些:“辛苦你了。今日若無你……東宮危矣。”他頓了頓,語氣變得凝重,“但經(jīng)此一事,貴妃與老二那邊,只怕恨你我入骨。父皇那里……你我也需更加謹慎?!?/p>
“奴才明白?!毙×肿拥吐晳?yīng)道。
暫時的風波看似平息,但所有人都知道,水面之下,暗流只會更加洶涌。經(jīng)此一役,仇恨的種子已深種,未來的斗爭必將更加殘酷和直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