景琰握緊了拳。他必須更快地成長,必須擁有足夠的力量,才能護住這盞在風雨中飄搖的孤燈。
幾日之后,蕭景哲再次被皇帝召見。這一次,是在御花園的涼亭內(nèi)。春光明媚,百花初綻,氣氛似乎輕松了許多。
張昭儀正陪在皇帝身邊,細心地為他剝著新進貢的枇杷。她今日穿了一身淡紫色的宮裝,更襯得氣質(zhì)溫婉。見蕭景哲來了,她微微一笑,起身欲行禮,被皇帝擺手制止了。
“坐吧?!被实坌那樗坪醪诲e,指了指對面的石凳,“你上次舉薦的那幾個人,辦事還算得力。王明遠整頓軍紀,頗有成效;陳實督辦的漕運清淤,也比往年快了不少?!?/p>
“能為父皇分憂,是兒臣的本分,亦是諸位臣工盡職所致?!笔捑罢苤t恭地坐下。
皇帝點點頭,接過張昭儀遞來的枇杷,嘗了一口,似是隨意地問道:“近日朝中頗有些聲音,覺得太子閉門思過已久,是否該重新視事了?你怎么看?”
蕭景哲心中警鈴微作。父皇這是在再次試探,還是真的有意讓太子復(fù)出?
他面上不動聲色,斟酌道:“父皇圣明,自有裁斷。太子殿下乃國本,靜思己過,亦是磨礪。兒臣以為,或可再觀察些時日,待殿下心性更為沉穩(wěn),對朝政理解更為透徹之時,再行視事,于國于民,更為有利?!彼擅畹貙ⅰ皶r間”問題,轉(zhuǎn)化為了太子“能力”是否足夠的問題。
張昭儀在一旁柔聲接口:“陛下,臣妾雖不懂朝政,但也知磨刀不誤砍柴工。太子殿下年輕,多些歷練總是好的。景哲也是關(guān)心兄長,為朝廷著想?!彼脑捒此圃跒樘诱f話,實則暗合了蕭景哲的意思,并將他的動機粉飾得無比正面。
皇帝沉吟著,沒有立刻表態(tài)。
就在這時,高公公步履匆匆而來,在皇帝耳邊低語了幾句。
皇帝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,剛才的輕松愜意消失無蹤。他揮揮手,示意張昭儀和蕭景哲退下。
蕭景哲心中狐疑,與母妃交換了一個眼神,躬身告退。走出御花園,他心中的不安感越來越強。高公公方才的神色,分明是出了什么不小的事情。
很快,消息便通過隱秘的渠道傳到了他耳中——彈劾司禮監(jiān)太監(jiān)與邊將往來密切的奏章,被人直接送到了皇帝的案頭!雖然奏章語焉不詳,并未指名道姓,但直指宦官結(jié)交外臣、圖謀不軌!而幾乎同時,都察院那邊,關(guān)于之前“赤焰散”的調(diào)查,似乎也有了新的線索,隱隱指向了……長春宮?
蕭景哲的腳步猛地一頓,臉色變得極其難看。這兩件事,看似與他無關(guān),但他敏銳地感覺到,一張無形的大網(wǎng)正在收緊。是誰?是太子那邊的反擊?還是……另有其人?
他發(fā)現(xiàn)自己似乎低估了對手,或者說,低估了這潭渾水的深度。攬權(quán)帶來的快感尚未消退,冰冷的危機感已悄然蔓延。
而在東宮,景琰也收到了趙懷安的密報。那個與三皇子管事接觸的商隊,其中一人的身份初步查明,竟疑似是南疆軍中一名擅離職守的低階校尉!
景琰看著密報,眼神冰冷。南疆……那是周勃被貶去的地方!蕭景哲果然與二皇子殘余勢力勾結(jié)上了!而且動作如此之快!
他走到林夙的病房外,隔著窗欞,看到里面的人影依舊安靜地躺著。他沒有進去打擾,只是靜靜地站了一會兒。
山雨欲來的壓抑感,籠罩著整個宮廷。表面的平靜之下,暗潮洶涌,殺機四伏。三皇子攬權(quán)的步伐似乎并未停止,但一股強大的反制力量,已在他看不見的地方,悄然凝聚。
下一場風暴的漩渦中心,會是誰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