仿佛一道驚雷在腦海中炸響。
林夙身體晃了一下,下意識地扶住了身旁的書案才穩(wěn)住身形。檔案庫失火?偏偏是存放林家卷宗的區(qū)域?
陳望死了,蘇嬤嬤死了,現(xiàn)在連官方存檔的卷宗也被毀了?
這是要將所有可能與林家案有關(guān)的線索,無論是人是物,都徹底從世間抹去!
景琰的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,他幾乎是咬著牙問道:“可查出失火原因?”
“初步勘查,說是……天干物燥,線路老化,意外走火?!壁w懷安的聲音帶著憤懣和不甘,“但這也太巧了!偏偏是這個時候,偏偏是那個區(qū)域!”
巧合?沒有人會相信這是巧合。
這分明是幕后黑手在清理最后的痕跡!他們意識到東宮和劉健的調(diào)查正在逼近核心,干脆一不做二不休,將可能存在疑點的官方卷宗也付之一炬,來個死無對證!
書房內(nèi)陷入了更長久的沉默。壓抑的氣氛幾乎令人窒息。
先是關(guān)鍵證人接連“病故”,是官方證據(jù)被“意外”焚毀。對手的狠辣和果決,超出了他們的預(yù)料。他們仿佛在和一個無形的、卻又無處不在的巨獸搏斗,每一次剛剛觸碰到一點實質(zhì),就會被對方以更猛烈、更徹底的方式反擊回來。
林夙感到一陣無力。復(fù)仇的希望,沉冤得雪的渴望,在這一刻仿佛變得無比遙遠。對手太強大了,強大到可以輕易碾碎任何試圖挑戰(zhàn)他們的力量。
“……我們,是不是沒有希望了?”他聽到自己干澀的聲音在寂靜中響起,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。
景琰猛地看向他,目光如電:“誰說的?!”
他大步走到林夙面前,雙手用力抓住他的肩膀,逼視著他的眼睛:“林夙,你看著我!”
林夙被迫抬起頭,對上景琰那雙燃燒著怒焰和決心的眸子。
“不過死了兩個可能知情的人,不過燒了幾卷可能存疑的檔案,這就叫沒有希望了?”景琰的聲音低沉而有力,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堅定,“只要你還活著,只要我還站在這里,只要那份可能存在的‘血書殘片’還沒有被他們找到,我們就沒有輸!”
“他們越是瘋狂地銷毀證據(jù),越是證明他們害怕!證明我們查的方向是對的!證明真相足以讓他們?nèi)f劫不復(fù)!”
景琰的手握得很緊,幾乎讓林夙感到疼痛,但這疼痛卻奇異地讓他混亂的心緒穩(wěn)定了下來。
“官方卷宗被毀又如何?那本就是他們粉飾太平的東西!陳望的筆記還在我們手里!那封短箋還在!劉健還在查!江南的陳淮我們還在找!那個蒙面人我們還在等!”
景琰一字一句,像是要將這些話刻進林夙的心里:“夙,不要被他們的囂張嚇倒。越是這種時候,我們越要冷靜,越要穩(wěn)住。他們這是在狗急跳墻,自亂陣腳!”
看著景琰眼中不容置疑的信念和支撐,林夙心中的冰冷和無力感漸漸被驅(qū)散。是啊,他怎么能現(xiàn)在就放棄?林家上下幾十口人的冤屈還未洗刷,身邊這個人為了他甘冒奇險,他有什么資格說沒有希望?
他深吸一口氣,挺直了原本有些佝僂的背脊,眼中的迷茫和脆弱被一種更為深沉的堅韌所取代。
“殿下教訓的是,是奴才一時失措了。”他低聲道,語氣恢復(fù)了平日的冷靜,“官方卷宗被毀,固然可惜,但也并非全無好處?!?/p>
“哦?”景琰松開手,看著他,“怎么說?”
“如此一來,若他日我們真能找到鐵證,翻案之時,他們連‘依據(jù)存檔,案無疑點’這樣的借口都無法使用了。”林夙的眼中閃過一絲冷光,“這火燒得,反而幫我們絕了他們的一條后路?!?/p>
景琰聞言,先是一怔,隨即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:“不錯!置之死地而后生!他們這是自斷臂膀!”
兩人的目光在空中交匯,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重新燃起的斗志和破釜沉舟的決意。
然而,就在這悲憤與決心交織的時刻,一個小太監(jiān)連滾爬爬地沖進書房,臉上毫無血色,尖利的聲音因為恐懼而變調(diào):
“殿下!不好了!宮外……宮外傳來消息,說是……是劉健劉御史……他……他在家中書房……懸梁自盡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