胡三努力回憶,搖了搖頭:“樣貌記不清了,都戴著兜帽……手令……好像是……司禮監(jiān)的格式,但具體是誰的印信,小老兒職位低,不認識??!”
司禮監(jiān)!林夙心中劇震。高永!果然是他!
“王弼被他們帶走后呢?”林夙壓下心緒,繼續(xù)問。
“就、就再沒消息了……”胡三搖頭,“我們回京后,還被上司警告,不許再提此事……”
線索到此似乎斷了,王弼被司禮監(jiān)的人接手后下落不明。但胡三的證詞,無疑證實了王弼的重要性,以及背后黑手欲將其滅口的決心。這也反過來證明,王弼手中必然掌握著足以威脅到那些人的關鍵證據(jù)或秘密!
林夙將銀子推到胡三面前,沉聲道:“今日之事,若泄露半句,后果你應該知道?!?/p>
胡三磕頭如搗蒜:“不敢不敢!小老兒什么都沒說過!”
離開茶攤,夜色深沉。林夙心中卻如同翻江倒海。王弼還活著嗎?如果活著,被高永控制在何處?如果已經(jīng)死了,那三皇子和高永打算在會審時推出的“王弼”,又會是誰?
就在林夙為王弼之事勞心勞力之際,小卓子帶來了關于王玨的新消息,這次卻不是什么好消息。
“師父,王玨在書院里跟人打架了!”小卓子急聲道,“好像是因為幾個同窗嘲笑他是‘沒爹養(yǎng)的野種’,還說他爹是罪有應得……王玨氣不過,就跟他們動了手,他身子弱,被打得不輕,額頭都磕破了,現(xiàn)在在書院醫(yī)舍里躺著呢!”
林夙眉頭緊鎖。他預料到王玨會因心緒不寧而出狀況,卻沒想到是以這種激烈的方式。這既是危機,也是一個絕佳的接觸機會!書院管理嚴格,平日難以靠近,如今王玨受傷在醫(yī)舍,看守必然松懈。
“備車,去白鶴書院?!绷仲懋敊C立斷,“以……太醫(yī)署派遣慰問受傷學子的名義?!彼枰粋€合理的身份接近。
一個時辰后,林夙乘坐著一輛不起眼的青篷馬車,來到了白鶴書院。他身著便服,手持程不識事先準備好的、蓋有太醫(yī)署模糊印信的文書,聲稱奉上命前來探視受傷的學子王玨。
書院的山長似乎對此有些疑慮,但聽聞是“上命”,又見林夙氣度不凡,不敢過分阻攔,只得派人引他去醫(yī)舍。
醫(yī)舍內,王玨頭上纏著紗布,小臉蒼白,閉著眼躺在榻上,眼角還掛著未干的淚痕。聽到腳步聲,他警惕地睜開眼,看到陌生的林夙,眼中閃過一絲驚慌和戒備。
“你是何人?”他聲音微弱,帶著嘶啞。
林夙揮手讓引路的人退下,醫(yī)舍內只剩下他們二人。他走到榻邊,目光平靜地看著王玨:“我叫林夙,宮中內侍。受人之托,來看看你?!?/p>
“宮中……內侍?”王玨更加困惑,掙扎著想坐起來,“受誰所托?我……我不認識你?!?/p>
林夙沒有直接回答,而是目光掃過他枕邊那幾封被翻得有些舊了的信紙——那是他父親王弼的筆跡?!澳愀赣H王弼,曾是戶部主事,七年前因故被流放嶺南。你可想知道,他當年究竟所犯何罪?流放路上,又經(jīng)歷了什么?”
王玨猛地瞪大眼睛,呼吸變得急促起來:“你……你知道我父親的事?他……他是不是被冤枉的?”他想起那夜窗臺上刻著“冤”字的石子,難道……
林夙不置可否,繼續(xù)低聲道:“我不僅知道他可能被冤枉,還知道有人不想他活著到達嶺南,更不想你……知道真相?!?/p>
王玨的臉色瞬間煞白,手指緊緊攥住了被角。
就在這時,醫(yī)舍外傳來一陣喧嘩聲,似乎有人強行要進來。一個尖細的聲音高聲道:“咱家奉司禮監(jiān)高公公之命,前來探視王公子!閑雜人等,一律避讓!”
高永的人!竟然來得這么快!是因為王玨打架之事傳了出去,引起了他們的警覺?還是……林夙的行蹤暴露了?
林夙眼神一凜,迅速對王玨低語道:“記住,無論誰問起,只說我是太醫(yī)署派來治傷的。想要知道你父親的真相,就活下去,等!”
說完,他不等王玨反應,迅速轉身,從醫(yī)舍另一側的窗戶悄無聲息地翻了出去,融入外面的夜色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