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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27章 民心向背（第2頁）

然而，朝堂之上的風波并未因民心的偏向而平息。這一日的朝會，氣氛格外凝重。

景琰尚未開口提請首輔聯(lián)合上書之事，三皇子一系的官員便率先發(fā)難。這次出面的不再是沖鋒陷陣的趙御史，而是一位素以“耿直”著稱的翰林院學士。

“陛下！”那位學士手持笏板，一臉憂國憂民，“太子殿下賑災之心，天地可鑒。然，臣近日聞聽，京中流言紛紛，稱太子殿下此舉，非為賑災，實為借此機會，籠絡(luò)市井豪強，結(jié)交江湖人士，其心……叵測?。　彼⑽粗毖蕴咏Y(jié)黨營私，卻用“市井豪強”、“江湖人士”這些字眼，暗示太子行為不端，有違儲君身份。

緊接著，又有幾名官員出列，或明或暗地指責太子越過朝廷體制，私自設(shè)立粥棚，有損朝廷威信，甚至有人含沙射影地提及太子與外將（暗指秦岳）往來過密。

皇帝蕭徹高坐龍椅，昏聵的目光在景琰和那些官員之間掃視，臉上的皺紋仿佛又深了幾分。他最近確實聽到不少關(guān)于太子“沽名釣譽”、“結(jié)交匪類”的傳言，心中那根猜忌的刺越扎越深。

景琰心中冷笑，知道這是蕭景哲轉(zhuǎn)換策略，從“德行”和“規(guī)矩”上攻擊他。他正欲出列辯駁，卻見首輔方敬之緩緩站了出來。

“陛下，”方敬之聲音平穩(wěn)，帶著久居上位的威嚴，“老臣以為，太子殿下憂心災民，身體力行，乃至縮減用度，變賣私產(chǎn)以充公義，此乃仁德之舉，何來‘叵測’之說？至于所謂市井之人，災情如火，殿下用人唯才，只要能解救黎民，便是可用之力。難道要因噎廢食，坐視災民餓殍遍野，方顯朝廷威儀嗎？”

他一番話，有理有據(jù)，直接將對方扣來的帽子掀翻在地。那幾個出言的官員一時語塞。

方敬之繼續(xù)道：“如今糧價飛漲，民心浮動，確乃危急存亡之秋。老臣懇請陛下，為社稷安穩(wěn)計，當機立斷，開放部分內(nèi)庫存糧，平抑糧價，并下旨嚴查囤積居奇之輩，以安民心！”

他話音一落，又有幾位平日里較為中立，或因家族產(chǎn)業(yè)也受糧價波及的勛貴和老臣出列附和。他們未必完全支持太子，但更擔心京城亂起，危及自身利益。

皇帝看著下方以首輔為首，難得意見統(tǒng)一的一批重臣，又瞥了一眼臉色不太好看的三皇子，心中權(quán)衡。他固然忌憚太子聲望過高，但更怕真如方敬之所言，京城生亂，動搖國本。更何況，動用內(nèi)庫糧食，總比讓他自己從國庫掏錢或者加稅來得容易接受。

沉吟良久，皇帝終于開口：“準首輔所奏。開內(nèi)庫糧倉三成，由戶部會同京兆尹，于東西兩市設(shè)點平價售糧。至于查辦奸商一事……交由大理寺暗中查訪，確有實據(jù)，方可拿辦，不得擾民?！?/p>

雖然只是“平價售糧”而非免費發(fā)放，且查辦奸商也加了諸多限制，但這已是目前能爭取到的最好結(jié)果。內(nèi)庫存糧投入市場，必能一定程度上抑制糧價，緩解東宮的壓力。

景琰心中稍定，看向方敬之的目光中帶了一絲感激。方敬之卻只是垂眸不語，仿佛剛才的出列只是盡人臣本分。

退朝時，蕭景哲經(jīng)過景琰身邊，腳步微頓，臉上依舊是那副溫和笑容：“二弟果然手段非凡，竟能說動首輔大人為你說話。為兄真是……佩服。”

景琰淡淡回道：“皇兄過譽。孤只是行分內(nèi)之事，為君父分憂罷了。倒是皇兄，似乎對平息糧價、安撫民心之事，并不甚熱心。”

蕭景哲笑容不變：“為兄只是覺得，治國當有法度，循序漸進才好。二弟這般雷厲風行，小心……過剛易折?！闭f完，他意味深長地看了景琰一眼，轉(zhuǎn)身離去。

內(nèi)庫放糧的旨意下達，京城糧價應聲回落了幾分，恐慌情緒得到一定緩解。東西兩市的官設(shè)糧店前排起了長龍，雖然每人限購，且糧食質(zhì)量參差不齊，但總算給了百姓一線希望。東宮的壓力驟然減輕，林夙立刻調(diào)整策略，將東城粥棚的施粥次數(shù)減為每日一次，集中有限的糧食確保粥的稠度，同時將部分人手投入到協(xié)助官府維持秩序和繼續(xù)暗中調(diào)查囤糧之事上。

石虎那邊很快有了新的發(fā)現(xiàn)。他手下一個機靈的兄弟扮作運泔水的，混進了西城一座規(guī)模宏大的別院——正是那座已故良妃的皇家別院附近。他發(fā)現(xiàn)，別院側(cè)門時常在深夜有馬車進出，守衛(wèi)看似松散，實則暗哨遍布，而且他隱約聞到過一股類似糧食受潮發(fā)霉的淡淡氣味。

“別院……糧食……”林夙結(jié)合之前聽到的“孩童啼哭聲”，心中的疑團越來越大。一座廢棄的皇家別院，為何需要如此嚴密的守衛(wèi)？為何會有糧食運入？又為何會有孩童在內(nèi)？高永與此地到底有何關(guān)聯(lián)？

他決定親自去查探一番。夜色深沉，林夙換上一身夜行衣，如同鬼魅般悄無聲息地潛行至西城皇家別院外圍。他避開明哨暗卡，憑借對宮廷建筑結(jié)構(gòu)的熟悉，找到一處年久失修、便于攀爬的圍墻。

院內(nèi)果然與外界傳聞的荒廢景象不同。雖然大部分院落漆黑寂靜，但深處卻有一片區(qū)域隱隱有燈火透出，且巡邏的護衛(wèi)明顯增多。林夙屏息凝神，借助陰影和廊柱遮掩，小心翼翼地向那片區(qū)域靠近。

越靠近，那股糧食存放特有的氣味越發(fā)明顯。他潛伏在一座假山之后，觀察著前方一座看似倉庫的大屋。屋外有四人值守，屋內(nèi)隱約傳來搬運重物的沉悶聲響。

就在這時，一陣細微的、壓抑的哭泣聲隨風飄來。林夙心頭一凜，這哭聲……正是孩童的哭聲！聲音來源似乎就在倉庫旁邊的一排低矮廂房。

他正欲再靠近些，忽然，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和呵斥聲從倉庫方向傳來。

“快點！磨蹭什么！天亮前必須搬完！”一個粗啞的聲音喝道。

“頭兒，這批‘貨’什么時候運走？放在這兒總覺得不踏實?！绷硪粋€聲音問道。

“少打聽！上邊自有安排！看好那些小崽子，別讓他們再鬧出動靜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