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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61章 選妃風(fēng)波（第2頁）

“你的身體……”景琰的聲音不由得帶上了一絲澀意。

“奴婢無礙?！绷仲泶瓜卵鄄€，避開了他的目光，語氣恢復(fù)了一貫的平淡，“殿下，選妃名單……禮部那邊，聽聞已初步擬定，不日便將呈送御前。殿下還需早做決斷。”

他又將話題拉回了那個景琰最不愿面對的現(xiàn)實(shí)。

景琰盯著他，試圖從那低垂的眼睫和平靜的面容上找出哪怕一絲裂痕?！澳憔瓦@么希望孤娶妃？”他的聲音里帶著自己都未察覺的質(zhì)問和……受傷。

林夙的身體幾不可察地顫了一下，握著書卷的手指微微收緊，指節(jié)泛白。他沉默了許久許久，久到景琰以為他又會以沉默或“奴婢累了”來回避。

終于，他極其緩慢地抬起頭，看向景琰，那雙總是藏著無盡心事的眼眸，此刻仿佛蒙上了一層薄薄的霧氣，聲音輕得仿佛一觸即碎：

“殿下……是太子。”

只是五個字。卻仿佛用盡了他全身的力氣。說完這句話，他仿佛再也支撐不住，劇烈地咳嗽起來，蒼白的臉頰涌上病態(tài)的潮紅，整個人蜷縮起來，顯得異常脆弱。

程不識被匆忙喚來，診脈后臉色凝重，私下對景琰回稟：“殿下，林公公此病，身體耗損是一方面，更重要的乃是心緒郁結(jié)，憂思過重，乃至氣血不暢，五內(nèi)俱損。若不能放寬心懷，好生靜養(yǎng)，這病……怕是會落下永久的病根，再難痊愈了?！?/p>

景琰站在門外，聽著屋內(nèi)壓抑的咳嗽聲，看著程不識凝重的面色，再回想林夙那句充滿無盡無奈與悲涼的“殿下是太子”，只覺得一股冰冷的絕望攥緊了他的心臟。

他明白了。林夙不是不在乎，不是不痛。正是因?yàn)樗诤酰?，卻又深知彼此的身份和無法逾越的鴻溝，才不得不將所有的情感死死壓抑，用最冷靜、最理智，也最殘忍的方式，將他推向那條“太子”必須走的道路。

翌日，禮部果然將初步擬定的太子妃候選名單，正式呈報(bào)給了皇帝和監(jiān)國太子。

名單上羅列了十?dāng)?shù)位家世顯赫、品貌出眾的貴女，首輔孫女、鎮(zhèn)北侯之女、李閣老外甥女……各方勢力推薦的人選赫然在列，像一張精心編織的網(wǎng)，等待著景琰踏入。

皇帝躺在病榻上，仔細(xì)翻閱著名單，渾濁的眼睛里閃過一絲滿意。“嗯……都是好孩子。琰兒，你看看，中意哪一家？”他將名單遞給侍立在一旁的景琰。

景琰接過那薄薄幾頁紙，卻覺得有千斤重。每一個名字背后，都代表著一段無法自主的婚姻，一個無法回頭的政治抉擇，以及……對那個在病榻上因他而心力交瘁之人更深的辜負(fù)。

他目光掃過那些陌生的名字，手指在“蘇靜瑤——鎮(zhèn)北侯庶女”那一行微微停頓。林夙分析過，鎮(zhèn)北侯態(tài)度中立，其女性情溫婉，或許是諸多糟糕選擇中，相對不那么糟糕的一個。

他閉上眼，深吸一口氣，再睜開時，眼底已是一片沉寂的荒蕪。他將名單遞還給皇帝，聲音平靜無波，聽不出任何情緒：

“兒臣以為……鎮(zhèn)北侯之女蘇氏，家風(fēng)嚴(yán)謹(jǐn)，性情端淑，可堪匹配?！?/p>

皇帝仔細(xì)看了看蘇靜瑤的備注，點(diǎn)了點(diǎn)頭：“鎮(zhèn)北侯確是忠良之后，雖為庶女，但聽聞品性不錯。也罷，既然你屬意于此，那便……”

“父皇，”景琰打斷了他，語氣依舊平靜，卻帶著一種不容更改的決絕，“北境戰(zhàn)事正酣，兒臣無心亦無力操辦大婚?？煞裣刃卸ㄏ旅?，大婚之儀，容后再議？”

這是他最后的堅(jiān)持，最后的拖延。

皇帝看了看他蒼白而堅(jiān)定的臉，又想到北境確實(shí)吃緊，最終嘆了口氣：“準(zhǔn)奏。便先頒旨，冊封鎮(zhèn)北侯女蘇靜瑤為太子妃，大婚吉期待定。”

旨意很快擬好，用印，傳出宮闈。

消息像長了翅膀一樣飛遍宮廷和朝野。東宮即將迎來女主人。各方勢力反應(yīng)不一，或喜或憂，或暗中調(diào)整策略。

景琰站在東宮最高的樓閣上，望著遠(yuǎn)處層層疊疊的宮墻殿宇。夕陽將他的身影拉得孤峭而料峭。他得到了一個相對不那么壞的結(jié)果，卻感覺不到絲毫輕松，反而像是親手在自己和林夙之間，劃下了一道更深、更難以跨越的鴻溝。

他不知道，在他身后不遠(yuǎn)處的病榻上，林夙在聽到小卓子小心翼翼傳來的消息后，靜靜地望著帳頂，許久，許久，然后緩緩側(cè)過身，將臉埋入柔軟的枕頭中，肩膀微微聳動，無聲無息。

而在宮外，一匹快馬帶著太子敦促漕運(yùn)的手令和柳文淵的任命，星夜馳往南方。與此同時，石虎的下一封密報(bào)，正在送往京城的路上，那里面，或許藏著能點(diǎn)燃更大風(fēng)暴的火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