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巖小說

第6章 夜半密談（第2頁）

“殿下明鑒?！绷仲淼吐暤?，“此人雖是小卒，但順著這條線，或可摸到背后指使之人的一點邊緣。只是需得極其小心，以免打草驚蛇?！?/p>

“此事，便交由你去辦?！本扮粗Z氣是真正的托付，“需要什么，可直接與趙懷安說。東宮之內(nèi)，本王信你?！?/p>

“奴婢……定不負殿下所托?！绷仲泶瓜骂^，心中卻如巨石投入深潭，波瀾驟起。這份信任來得太快，也太重。他知道，從這一刻起，他真正被卷入了東宮與各方勢力的旋渦中心，再無退路。同時，一種難以言喻的復(fù)雜情緒也在心底滋生——被需要，被信任，哪怕只是在這危機四伏的深宮之中，也讓他這顆早已冰冷的心，感受到了一絲微弱的暖意。

又是一陣沉默。夜風(fēng)吹得窗紙輕輕作響。

景琰忽然輕輕咳嗽了兩聲，眉頭微蹙，白日飲下的那杯毒茶，似乎仍在隱隱作祟，帶來心理上的不適。

林夙立刻抬起頭，眼中閃過一絲擔(dān)憂，脫口而出：“殿下可是不適？是否需要傳……”話說出口，他才覺僭越，立刻又低下頭，“奴婢失言。”

景琰卻擺了擺手，止住了他的話頭。他看著眼前這個聰慧隱忍得不像個小太監(jiān)的少年，忽然問了一個看似不相干的問題：“你……可會下棋？”

林夙一怔，謹慎答道：“略知一二，只是技藝粗淺，不敢與殿下對弈?！?/p>

“無妨?！本扮坪跣α诵?，昏黃光線下看不真切，“明日此時，陪本王手談一局吧。這長夜漫漫，總需些事情打發(fā)?！?/p>

這不是一個問句，而是一個溫和卻不容拒絕的命令。下棋是假，借此繼續(xù)觀察、試探、甚至是……找一個可信之人說說話，或許才是真。在這孤冷的東宮，他太需要一個能聽懂他話中之意，能與他有片刻“平等”交流的對象，哪怕對方只是個身份卑微的小太監(jiān)。

林夙心中了然，恭順應(yīng)道：“是，殿下?！?/p>

“好了，夜色已深，你下去歇著吧?！本扮坪跤行┚肓?，揮了揮手，重新倚靠回去，閉上了眼睛。

“奴婢告退?！绷仲砥鹕?，恭敬地行了一禮，腳步極輕地退出了書房，細心地為他掩好門。

站在廊下，夜風(fēng)帶著涼意拂面而來，讓他因方才那場暗流涌動的對話而有些發(fā)熱的頭腦清醒了些。他抬頭望向漆黑的天幕，零星幾點寒星閃爍不定。

太子殿下比他想象中更為敏銳，也更為孤獨。那份信任背后，是深重的危機和試探。而他自己，那個被埋葬的名字“林夙”再次被喚起，如同揭開了舊傷疤，提醒著他身上背負的東西。

他握緊了袖中的手，那方沾染了毒漬的棉帕如同烙鐵般燙人。送茶小太監(jiān)，營造司的墨跡……線索雖微，但必須抓住。

今夜之后，一切都將不同。他不再是那個只求茍活的小太監(jiān)林夙，而是真正踏上了太子蕭景琰這條危機四伏的船。

前路艱險，步步驚心。但他心中卻奇異般地安定下來，一種久違的、名為“目標”的東西，在黑暗中悄然亮起微光。

只是，殿下突然提出明日下棋，真的只是為了打發(fā)時間嗎？還是另有深意？林夙微微蹙眉，覺得這位太子殿下的心思，或許比他表現(xiàn)出來的，還要深沉難測得多。

夜風(fēng)吹過庭院，樹葉沙沙作響，仿佛隱藏著無數(shù)秘密的低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