景琰又看向蘇靜瑤,目光中帶著一絲審視與一絲不易察覺的感激:“太子妃,今日之事,多謝提醒?!?/p>
蘇靜瑤微微福身:“臣妾分內(nèi)之事。殿下還需早做準備,今日朝會,恐不太平?!?/p>
景琰點了點頭,目光轉(zhuǎn)向窗外那即將破曉的天空,眼神銳利如鷹隼。蕭景哲,你想玩火,孤便陪你玩?zhèn)€夠!只是這代價,只怕你承受不起!
辰時,金鑾殿。
百官肅立,山呼萬歲。龍椅上的皇帝蕭徹精神不濟,眼袋深重,顯然昨夜的丹藥并未帶來安眠,反而更添疲憊。他懶洋洋地靠在椅背上,聽著下方臣工稟報一些不甚緊要的政務(wù)。
三皇子蕭景哲立于百官前列,依舊是那副溫文爾雅的姿態(tài),嘴角噙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,仿佛昨夜西苑的血雨腥風(fēng)與他毫無干系。他甚至在與景琰目光偶爾相接時,還微微頷首示意,姿態(tài)從容。
景琰面無表情地回視著他,心中冷笑。裝,繼續(xù)裝。看你還能裝到幾時。
果然,不多時,都察院一名御史(李閣老門下)出列,手持玉笏,朗聲道:“陛下,臣有本奏!太子殿下近侍宦官林夙,雖已調(diào)往西苑,然其司禮監(jiān)隨堂太監(jiān)之職仍在。臣聞其在西苑,不安于督辦用度之本分,反而大肆查抄陳年舊賬,攪擾皇莊安寧,引得宗室勛貴怨聲載道。此等越權(quán)行事、干預(yù)宗室事務(wù)之舉,實乃宦官干政之惡例,長此以往,國將不國!臣懇請陛下,即刻下旨,收回林夙司禮監(jiān)職銜,嚴加管束,以正視聽!”
此言一出,部分清流官員及三皇子黨羽紛紛附和,言辭激烈,仿佛林夙在西苑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。
蕭景哲垂著眼瞼,嘴角微不可察地勾起一抹弧度。他這招先發(fā)制人,就是要坐實林夙“不安分”、“干預(yù)宗室”的罪名,即便西苑之事敗露,也可辯解為“鏟除奸佞”。
龍椅上的皇帝皺了皺眉,似乎有些意動,目光轉(zhuǎn)向景琰:“太子,對此,你有何話說?”他聲音帶著慣有的猜疑。
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景琰身上。
若是往日,景琰或許會隱忍,會周旋,會為林夙辯解但不過分激怒對手。但今日,他心中怒火未熄,殺意未平,林夙的血書猶在眼前!
在眾人或期待或?qū)徱暬蛐覟?zāi)樂禍的目光中,蕭景琰緩緩出列。他并未直接回應(yīng)那御史的彈劾,而是面向皇帝,深深一揖,聲音平靜無波,卻帶著一種山雨欲來的沉重:
“父皇,兒臣也有一事,要當(dāng)庭啟奏?!?/p>
皇帝抬了抬眼皮:“講。”
景琰直起身,目光掃過一旁神色微凝的蕭景哲,最后落回皇帝身上,一字一句,清晰無比地說道:“兒臣要彈劾三皇子蕭景哲,及其母族張氏、座師李閣老等一干人等,結(jié)黨營私,貪墨國帑,侵吞鹽稅,數(shù)額之巨,駭人聽聞!致使兩淮鹽政敗壞,民怨沸騰,動搖我大胤財政根基!”
“嘩——!”
此言一出,滿朝嘩然!
鹽稅!那可是朝廷的命脈之一!貪污鹽稅,這是足以抄家滅族的大罪!
蕭景哲臉上的從容笑意瞬間僵住,瞳孔驟縮,猛地看向景琰,失聲道:“太子殿下!你……你血口噴人!”
李閣老更是氣得胡子發(fā)抖,出列厲聲道:“太子殿下!無憑無據(jù),豈可當(dāng)庭污蔑皇子與朝廷重臣!此乃動搖國本之舉!老臣懇請陛下,治太子殿下妄言之罪!”
皇帝也坐直了身子,渾濁的眼睛里閃過一絲精光,他沉聲道:“景琰,你可知道你在說什么?彈劾皇子與重臣,需有真憑實據(jù)!若無證據(jù),便是構(gòu)陷!”
“兒臣自然有證據(jù)!”景琰毫不退縮,從袖中取出一本早已準備好的奏章,以及幾份關(guān)鍵賬冊的抄錄副本,雙手呈上,“此乃兒臣派人暗中查訪所得,內(nèi)有詳細賬目往來、證人供詞及銀錢流向,皆指向三皇子一黨!請父皇御覽!”
內(nèi)侍連忙將奏章和證據(jù)接過,呈送到皇帝面前。
皇帝接過,快速翻閱起來。越看,他的臉色越是陰沉。那賬冊記錄清晰,數(shù)額巨大,牽扯人員眾多,絕非一朝一夕所能偽造。尤其是一些關(guān)鍵節(jié)點的銀錢去向,隱約與三皇子府及李閣老家鄉(xiāng)的幾處產(chǎn)業(yè)有關(guān)。
蕭景哲眼見皇帝臉色不對,心中大駭,急忙跪倒在地,聲淚俱下:“父皇明鑒!兒臣冤枉!定是有人嫉妒兒臣,故意偽造證據(jù),構(gòu)陷兒臣!太子殿下他……他定是受了小人蒙蔽!或是……或是為了替他那擅權(quán)干政的宦官開脫,才故意轉(zhuǎn)移視線,污蔑兒臣啊父皇!”他將矛頭再次引向林夙,試圖混淆視聽。
李閣老也跪了下來,老淚縱橫:“陛下!老臣為官數(shù)十載,兢兢業(yè)業(yè),天地可鑒!太子殿下此舉,是要將老臣等忠良趕盡殺絕??!請陛下為老臣做主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