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面前站著兩人,一個是他的心腹管家,另一個則是一身黑衣、氣息陰冷的影煞。
“李閣老,上次失手,實非‘暗刃’無能,實是目標(biāo)身邊護(hù)衛(wèi)力量遠(yuǎn)超預(yù)估?!庇吧返穆曇艉翢o起伏,“若要再次行動,需重新制定計劃,并且……價錢需翻倍?!?/p>
李閣老臉頰的肌肉抽搐了一下,嘶聲道:“翻倍?你們‘暗刃’未免太過貪得無厭!”
影煞不為所動:“目標(biāo)價值提升,風(fēng)險增加,價錢自然水漲船高。閣老若覺得不值,此事作罷即可?!闭f著,作勢欲走。
“站??!”李閣老低喝一聲,胸口劇烈起伏。他如今已是窮途末路,鹽稅案雖未直接牽連到他,但他多年經(jīng)營的政治勢力幾乎被連根拔起,門生故舊或死或貶,皇帝對他失望至極,首輔方敬之也明顯疏遠(yuǎn)。他唯一的希望,就是攪亂這潭水,讓太子出錯,讓皇帝對太子徹底失望!而殺了林夙,無疑是打破目前平衡最快、最有效的方法!
他深吸一口氣,仿佛下定了某種決心,從懷中掏出一枚質(zhì)地溫潤、刻有復(fù)雜紋路的玉佩,遞給影煞:“這是老夫珍藏多年的古玉,價值連城,足夠抵得上你要的價錢了!”
影煞接過玉佩,在指尖摩挲了一下,眼中閃過一絲滿意,將玉佩收起:“閣老爽快。那么,新的計劃是……”
李閣老湊近幾分,壓低聲音,眼中閃爍著瘋狂的光芒:“強(qiáng)攻既然不易,那就智取。西苑所用食材、藥材,皆由東宮供應(yīng),但運(yùn)輸途中,并非沒有可乘之機(jī)……而且,據(jù)老夫所知,那太監(jiān)林夙,身中‘暗刃’奇毒‘纏綿’,此毒陰損,需特定解藥方能根除,否則必會纏綿病榻,耗盡元氣而亡……”
影煞眼神微動:“閣老的意思是?”
“你們‘暗刃’,擅長的不止是殺人,還有用毒?!崩铋w老陰惻惻地笑道,“想辦法,在他日常所用的藥物或飲食中,加入一點……能與‘纏綿’之毒產(chǎn)生反應(yīng),加速其毒性發(fā)作的‘引子’。不需要立刻斃命,只要讓他看起來病勢加重,虛弱不堪……屆時,太子必然心急如焚,說不定就會親自前往西苑探視……”
他話未說盡,但影煞已然明白。一旦太子離開守衛(wèi)森嚴(yán)的東宮,前往西苑,那途中……便是動手的絕佳時機(jī)!即便殺不了太子,只要太子遇襲,皇帝必然震怒,追究下來,林夙這個“禍根”絕對難逃一死!而太子也會因“私離監(jiān)國崗位”而遭受重創(chuàng)!
一石二鳥!
影煞看著李閣老那扭曲的面容,心中也不由得暗嘆此計之毒。他點了點頭:“此法可行。我會安排人手,伺機(jī)下毒。至于后續(xù)……靜觀其變?!?/p>
“好!此事若成,老夫還有重謝!”李閣老臉上露出一種近乎癲狂的期待。
與此同時,東宮書房。
景琰剛剛批完最后一本奏章,揉了揉發(fā)脹的眉心。窗外已是月上中天,清冷的月光灑在庭院中,一片寂靜。
他起身走到窗邊,望著西苑的方向,久久不語。白日里堆積如山的政務(wù)暫時麻痹了他的神經(jīng),但此刻夜深人靜,那份壓抑的擔(dān)憂便如同潮水般再次涌上,幾乎要將他淹沒。
他從懷中取出那支曾經(jīng)贈予林夙、又被林夙時常帶在身邊的銀簪的圖樣(實物在林夙處),指腹輕輕摩挲著上面簡單的紋路。這是母后留下的遺物,他給了林夙,仿佛這樣,就能將一份微薄的庇護(hù)傳遞過去。
“夙夙……”他無聲地念出這個只在心底呼喚的名字,聲音帶著他自己都未察覺的繾綣與痛楚,“你一定要……好好的?!?/p>
他并不知道,一場針對林夙,更是針對他的、更加陰險毒辣的陰謀,已經(jīng)如同黑暗中蔓延的藤蔓,悄然纏向了西苑那個他心心念念的人。
而在養(yǎng)心殿,皇帝于睡夢之中,忽然發(fā)出一陣劇烈的咳嗽,猛地驚醒,內(nèi)侍慌忙上前伺候?;实鄞鴼?,望著帳頂繁復(fù)的龍紋,心中那股對太子、對那個太監(jiān)、對眼下局面的莫名不安,越來越清晰。
帝心似海,深不可測。這看似平靜的朝局之下,暗流已然洶涌至臨界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