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二十四年的養(yǎng)育之恩,那些溫暖的過往,難道都成了一場騙局?
他猛地攥緊拳頭,指甲深深嵌進掌心,刺痛感才讓他稍稍回神。
可心頭的混亂卻愈發(fā)濃烈——若蕭文爍夫婦不是他的親生父母,他們待他這般好,是出于真心,還是領(lǐng)命而為?
他們也是如今才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,還是早就知道?
自己這二十四年的人生,又算什么?
嚴維明見他久久未有反應(yīng),眉頭微蹙,沉聲道:“裴珩皇子,接旨吧?!?/p>
“皇子”二字入耳,蕭珩的身子又是一震。
他茫然地抬起頭,望著眼前的宣諭太監(jiān),又望向牢門外漆黑的天幕,只覺得前路一片迷茫,連腳下的地面都似在輕輕晃動。
而王煥宥只覺心口猛地一沉,臉色瞬間從鐵青褪成死灰,指節(jié)攥著腰間玉帶泛出青白。
他萬萬沒料到,自己奉密令要斬草除根的蕭府嫡子,竟會是皇后失散二十余年的嫡親皇子!
可是!當年皇后誕下的嫡子,不是說生下來就沒了氣息嗎?
他頓覺喉嚨干澀,三角眼在昏暗的天牢里滴溜溜轉(zhuǎn),精光里摻著慌色。
怎么會平白冒出這么個健碩英挺的兒郎?
更讓他脊背發(fā)涼的是,二十多年來,這皇子竟就是在離大明宮僅三條街的常府街上,明晃晃地長大的!
這,是皇后的有意安排,還是真的失散?
冷汗順著衣領(lǐng)往下淌,浸濕了內(nèi)襯的暗紋錦緞。
他原本按密令在蕭府藏了讖緯詩,本想將蕭家一鍋端,可如今蕭府是垮了,蕭珩卻從罪臣之子變成了皇家血脈!
“這可如何是好?”他指尖發(fā)顫,差點抓亂了梳理整齊的發(fā)髻,忙伸手正了正歪斜的直腳幞頭,竭力壓下眼底的氣急敗壞。
若不放人,皇后的雷霆之怒他扛不?。?/p>
若放人,這除掉蕭珩的絕佳機會一旦錯過,日后對方頂著嫡皇子的身份,再想動手可就比登天還難。
無論怎么選,那位交代的事都是辦砸了,這回忙活了這么大一周遭,原本是勝券在握的,可如今眼下這局面,別說是功勞,連苦勞都算不上!
“放人!快把蕭大人——啊不,珩皇子請出來!”他仿佛突然驚醒般,弓著腰,腳邊的皂靴在青石板上蹭出刺耳聲響,對著獄卒嘶吼,聲音里卻是藏不住的慌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