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身后半步之遙,默然侍立著一位嬤嬤。
乍看之下,約莫四十許人,面容端肅,眉眼間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異域風(fēng)情,仿佛被歲月刻意模糊了邊界。
身著一襲絳紅滾玄黑寬邊的斜襟長(zhǎng)褂,那紅帶著一種沉淀的近乎凝固血液般的暗沉,襯得她本就略顯蒼白的膚色更添幾分幽冷。
發(fā)髻梳得一絲不茍,用一根頂端嵌著一顆細(xì)小如豆的幽綠色不知名寶石的通體烏黑簪子牢牢固定,綠光在陰影中偶爾一閃,如同蟄伏毒蟲的眼。
慕知柔不禁多看了這嬤嬤一眼,她臉龐輪廓較深邃,顴骨微高,鼻梁挺直,嘴唇薄而色淡,抿成一條平直的線,眼窩略深,眼珠是一種罕見的淺褐色,近乎琥珀,著實(shí)不似中原女子。垂首靜默立于女主人的陰影里。
席蓉?zé)熥匀灰部吹搅伺彡藕湍街?,那雙描金鳳目在掠過裴昱時(shí),瞬間盈滿了刻意柔化的笑意與恭敬。
而當(dāng)目光落在慕知柔身上時(shí),那笑意便如同潮水般褪去,只剩下冰封的銳利和一絲……意料之中的,貓捉老鼠般的戲謔。
“哎呀,真是巧了?!毕?zé)煹穆曇羧缤嗣厶堑你y鈴,清脆卻帶著一絲黏膩的涼意。
她停在雅室門口,對(duì)著裴昱盈盈一拜,姿態(tài)優(yōu)雅,“臣女席蓉?zé)?,參見殿下?!?/p>
起身后,她才仿佛剛注意到慕知柔一般,目光在她身上慢悠悠地轉(zhuǎn)了一圈,紅唇勾起一個(gè)更深的弧度,“慕茶博士?……慕茗茶肆不過是每年有資格給皇家貢個(gè)茶,怎么現(xiàn)如今也攀到皇家藏書閣來了?”
慕知柔不是看不出席蓉?zé)熌樕咸摷俚男θ?,是在無聲地嘲笑著她。但她表面上依舊是淡淡而溫和的,微微屈膝:“席東家?!?/p>
裴昱敏銳地察覺到了席蓉?zé)熢捳Z(yǔ)里的不善。
他眉頭微蹙,不動(dòng)聲色地向前半步,恰好將慕知柔護(hù)在自己身后些許,隔絕了席蓉?zé)熌菢O具壓迫感的視線。
他語(yǔ)氣平淡,帶著皇子天然的疏離:“席姑娘免禮。本王帶慕姑娘來查閱些茶典古籍?!彼桃恻c(diǎn)明慕知柔是他帶來的,也是在警告席蓉?zé)熥⒁夥执纭?/p>
席蓉?zé)熌樕系男θ莶蛔?,眼神卻更冷了幾分。
她自然聽懂了裴昱的維護(hù)之意。
掩唇輕笑,眼波流轉(zhuǎn):“原來如此。殿下真是體恤民意呢。不過……”